李诚知道自己能匀出十五分钟时间来摆脱单亭亭,他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熟悉的路就在眼前,三岔口路旁,一条是把他带往目的地的路,另一条是需要绕道的第二选择。他担心的是即便选了第二条,万一走完延长线还是找不到摆脱单亭亭的“借口”。
那么,他就会白白浪费掉一个机会。
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做铺垫,难道要他在收成日——缺席。
站在分叉口。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刻。李诚必须在隐藏秘密和内心欲望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正确”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对自己诚实重要?还是对大部分人而言,遵守他人的准则。为什么作为一个社会人士,就得遵从少数服从多数,底层服从高层……那些荒诞的规则到底是如何制定出来的?!
可惜,李诚还来不及选择,单亭亭就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拉了他一把,硬是把他带上了最糟糕的那条小径。
“不要回头。可能是我的直觉出了差错,但也有可能我们两个人都被人跟踪了。”
“跟踪?单姐,我们是从警署出来的。哪有人胆子大到跟踪警察的?”
“证实了。那个人已经跟了我们起码有两条街了。前一条路我还能当他是同路,但这条巷子是有进无出的死巷,我故意走进来就是为了试探他。谁知道一试就让我看出了破绽。”
“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逼’他供出跟踪单姐你的理由?”
“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我需要你的协助。”
两人不动声色地又走了一段路,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又诱使跟踪者近一步靠近目标。
“趁现在,截住他的后路!快点!”随着单亭亭的发令,李诚已经一马当先将挎包掷向了可疑人士。
“住手。不要打我!”跟踪者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
原来遇上的是胆小鬼。
奇怪?
单亭亭对上那人的视线时,先前的把握已经不见了。
那个趴在地上的男子慢慢地抬起了头。
“是我,李诚。看清楚,再动手。”
直到这一刻,单亭亭观察那人的肢体语言时,才发觉对方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李诚帮助熟人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是在说好的地方等我呢?!”
“我收工路过警局看到你下班,就想一起拼车过去。没想到你和这位姐姐一直同路,就错过了打招呼的时机。”
李诚尴尬地把情况解释给了单亭亭。得知自己过度敏感,闹出笑话后,单亭亭送走了李诚和他拳馆的陪练。
算是给糊弄过去了。
李诚瞪着眼前这个缩成团状的物体,思考着该如何惩罚对方。
“等等。”想要狡辩,可惜自己的想法都逃不过对方的掌控。
“你差点就坏了我的好事。”
“我已经帮你骗了你同事。饶我一回,成吗?我再也不会跑到你地盘上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要通过跟踪,来找出我的弱点,可惜你打错了主意。原本看在你用心一场的份上,我也应该对你多加体贴的。可惜想到你今天可能对我造成的损失,我实在无法轻易地饶恕你。”
“我……我……我……怎么可能想要糊弄你。你对我那么好,又如此照顾我。”满脸通红的辩解道:“我……就算你要给我一个教训,可是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如果耽误了你的大事。”
“小小教训,花不了太多时间。”李诚自顾自地笑着,没错,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控一个人,恐惧是捷径,武力就是行驶在这条捷径上的交通工具。对,不必想得过于复杂。
问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楚该如何操控一个“工具”?
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怎么变成这样?
或是他还能回到过去单纯、正直的那个青年吗?
对现在的李诚而言,重要的只有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以及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些对他而言才是真实的。
一分钟后,“工具”还躺在地上。
李诚两眼无神地盯着墙壁,语气平淡地说道:“不要躺在地上装死,下次你还要玩花样,就不是打断你一条肋骨那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哭泣声,充满颓丧。
“快点把自己收拾好。”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吞没在黑暗当中。
单亭亭靠着建筑的外墙,每一下呼吸都疼痛难忍。她趴在破烂推车上,看着自己的左腿,努力聚焦视线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她感觉到自己快要休克了。
剧烈疼痛之下,她却笑出了声。果然,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的确被人跟踪了。可惜,她大意之下中了敌人的埋伏,还被击中了一条腿。
神情恍惚。
手机从手里滑落。
又一声巨响。
单亭亭想从遍地垃圾堆里爬回马路。汗水遮住了她的视线。
天啊,要是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话——最多半个小时,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英年早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锥心的痛楚从膝盖下方传来,她发现自己快要死了……
单亭亭从来没有什么信仰,现在她只求让眼下的痛苦快点结束。
再奋力往前挪动一下。
AFF把苏医生送到电梯后,口袋里夏雷川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个不停。
屏幕显示呼叫人是单亭亭。
当她犹豫再三,准备按下通话键的时候,铃声终止了。
想到还要回房间彻夜照顾男友,AFF把手机放回了口袋,自然也抛却了这段小小的记忆。
滴答声,浴帘的挂钩上,晾着一件被洗的皱巴巴的白色衬衫。
“是啊!你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AFF哑口无言地面对镜子里的映像。
镜子里的她继续犀利地质问着:“他整晚都在做噩梦。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想对他说,我喜欢他。”
“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喜欢。你就只能努力到这个地步吗?你口口声声的喜欢能当钱使吗?你知道他现在最需要什么吗?你不是一直都自诩最擅长安慰人心吗?你能够消除他良心上的梦魇吗?你除了给他添麻烦,让他替你操心,如今连照顾他都做不好的话。你还会什么?”
是啊!对夏雷川而言,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镜子里倒影出一张无比委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