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这几天,刚开始还能走走,后来就只能躺床上了。从上床费劲,发展到下床都费劲。虽然各种解毒散大还丹续命丹猪饲料一样喂到我肚子里,但除了感觉有点便秘之外,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看我就要不活了。我想起了十七岁那年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我开始思考人生,尝试着接受死亡并不是一件坏事,它使人类保持着发展和创新……但我这种创新型人才就这么英年早逝了,果然还是天妒英才啊!今后如果有人会提起我,他可能会这样说:“在他辉煌而短暂的一生中……”好吧这是说艾凤五的,我还需去掉辉煌两个字,变成“二、短暂的一生。”
我反复的叮嘱家里的大夫:“如果我哪天濒死了,不要放弃,继续努力,一定要抢救一下啊!”后来这种玩笑话也不说了,因为我喉咙坏了,口不能言,食不下咽,双目无神,四肢麻木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爹实在是个看得开的人,大手一挥,药材也不买了,开始打听吉寿祥和宝意如哪家的棺材好。大夫说我还能活三个月,但我爹居然等不及就把我给出殡了,我在孤房里听到了自己的亡音和那久不停歇的哀乐,依稀有惨淡的哭泣声传到我的耳鼓,我怀疑我是否已灵魂出窍其实早已死去,一群黑无常向我来索命了。他们把我卷在一张草席里趁黑带出了唐门,接下来的事我就记不清了,感觉赶了好长的路,长到过了好几个日日夜夜,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座雄伟的城门。
等我再醒来时,天空只剩下一个幽暗的窗子,我旁边坐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地面潮湿不堪,我所躺的地方更是泥泞得似一洼沼泽,三面墙,一面铁栅栏,这规模看起来像是一座监狱。老人已经太老了,就保持那个坐姿入定了,唯有他嘴里的烟斗还时不时无力的亮一下,闻起来倒是上好的烟丝,有点像是云南雪利。我的情况略显糟糕,虽然我很安分,依然觉得在泥沼里越陷越深,这样下去不要多久我就要被活埋。我只有眼神示意那个老人,那个老人好像是泥塑的,烟斗都比他更像一个活物。污泥一直攀没了我的小腹,无计可施,我最好转移一下注意力,继续回忆我夕阳下的奔跑。那一年,我十七岁,她也十七岁,我打江南走过,那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婉容,婉容,我只是想你了。我感觉喉头有些堵塞好像被灌进了什么东西,耳朵也是。睁眼一看,我除了半张脸,其余各部位都已经陷下去了,渐渐的我的眼睛也被堵住了,只剩下一个鼻子在外面,我曾经觉得躺在床上死是一件很窝囊的事,那是我没想过我会死在一个烂泥坑里,实在要多憋屈有多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