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师父已升到了高空,远远望去那便是颗小太阳。随着数百计的光流越来越近,这颗太阳也随升越快,转眼间已升了数百丈。它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明亮,直到整个苍穹一片白茫茫,根本无法直视。我用手掌挡住光芒,从指缝中看见那无比巨大的光球依然在不断膨胀。那原本壮观得惊人的几百道光流,此刻与之相比不过是随风飘起的细沙而已,但那光球却是一颗千万斤重的巨石!
那一刻,天地失色!
那一刻,万物俱寂!
那一刻,那个光球比日月更耀眼夺目,比末日更惊心动魄!
它继续无情地疯狂膨胀,几百道光流撞上去如泥沙入海,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直到它撑破了云层,直到它撞上了大地!我看清了,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光球,而是一万道,不!是上亿道密密麻麻的白炽的剑气!
“大家小心!”
“防御姿态!”
“谐脉阵!”
“玄武:盾!”
四方八面呐喊声骤起,试图抵挡这惊天动地的无情伟力!可这伟力转瞬即到,无差别地砸向整个地表,整座山峰,整片大地!剑气如雨,而且是世上最疯狂的暴雨!随即阵阵震碎苍穹的巨响传来,好像在我的耳蜗里同时炸了一千个惊雷,响得我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已经聋了。我被震荡得神志迷糊,只能拼命大喊!
本已极端混乱,却在混乱之中,感到有数人一起扑向了我。千钧一发之际,无数道白炽的剑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砸落下来,把他们整个人生生切开。一时间白色、黄色、红色、绿色、紫色、黑色各种色彩如缤纷的万花筒纠结在一块,我已分不清,还在这个世界抑或已到了另一个世界,又或者处于迷离的梦与飘渺的死之间的交界。
直到我感到脚下一晃,竟是大地被生生撕裂开来,一道看不见来源也不知通向何处的巨大裂缝就在我脚下形成。我哇的一声掉了下去,只见下面深不见底,而头顶刷白一片。我以为,我要死了。
就在此时,一道发出七彩光芒的巨大剑气闪电般掠过,把我托住飞了出去。我抱住它,才发现这不是一道纯粹的剑气,剑柄与剑刃中间正是传音宝珠,所以它能托起我,我也能抱住它。它带着我,在漫天剑雨中极速蜿蜒穿行。
我看见,那砸到地表的每把剑气,都有真剑大小。它砸到树上,大树爆裂;它砸到石上,巨石碎裂;它砸到地面,地面出现大坑;它砸到人体,人体分成两半。而千万道剑气同时砸下来的结果,就是地动山摇,鬼哭神嚎!
这是那个被认为超凡入圣的男人,剑圣,我师父真正的实力!
这是灭世的伟力!
我以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种伟力,然而,我错了!
一个人或许不可以,但这里集聚的,是数以百计的高手!混乱之中,我感到有两股逆天而上的波动,整个世界为之扭曲,无数剑气被席卷而入,在两股波动的夹缝中碎裂爆炸,形成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幕墙!
这时剑雨忽然停止了,我诧异地转身看去,满天剑雨不再落下,而是形成了一团布覆盖个天空的巨大剑云。与此同时,地面又再次腾升起数百道光流,它们在空中汇聚成数道七彩流转美艳无匹的巨大光柱,向着苍穹中央,那最灿烂最完美的光元,势不可挡地奔袭而去!
“给我发死力!”
“嗨!”上百人一齐发出震天咆哮。
就在光柱即将撞上时,那颗光元突然产生变化,芒角四出,触角很快变成一条条白炽的光龙,呼啸着,咆哮着,迎头撞向光柱。剧烈的爆炸覆盖了整片天际,那瞬间仿佛时空都被撕碎了,又黑又白,又红又蓝,已超出视觉能感知的范围。
这时,大概是被波动阻隔的关系,我抱着的七彩剑气迅速衰减。我还没做好准备,那只水晶球突然失去支撑。我一下子摔到地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重重砸入一片茂密的树丛中。树枝折断的声音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传来,让我短暂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原来我不是砸到了树丛中,而是砸入了一棵盘根错折的巨大榕树中。我半响才回过神来,明白到这棵便是师父所说,翠玉藏身那颗榕树。我艰难地攀着气根爬起来,环顾,只见原本浑然一体的巨大榕树已被方才那阵剑雨砸得七零八落,树叶几乎掉光了,地面也松动了,不少地方已冒出火焰。
我顾不上浑身的伤疼,也顾不上碎掉的水晶球,拨开重重气根,往榕树深处艰难地走去。我边走边喊:“翠玉!”“你还在吗?”“冰云姐姐在这!”“快出来!”也不知是噪音太大,或是我的喊声太小,我没有听到应答。
就在此时,背后光芒忽然大盛,整座山体剧烈摇晃起来。我差点摔倒,攀着气根往后一看,却是那道光元发出的其中一道光龙击穿了覆盖天际的那片波动。它撞入一片人群中,那些人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已灰飞烟灭。它以无情伟力钻入了地下。地面猛烈喷发出一朵上百丈高的巨大土花。随即,一圈巨大的波涛以极速扩散开来。我赶紧运气,赶在它袭来之前,全力跃起。
“隆隆!”
它所过之处,地面隆起近一丈高,树木泥土石头全数被掀翻。落回地面,再看,方圆几里地已成一片狼藉。我刚站定,徘徊在天空的漫天剑雨又再度落下。我惊讶极了,因为这次它们也向我扑面而来!
一道,两道,三四道,十几道,上百道剑气,无情地砸落到附近,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我吓得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只知道向前跑。可地表刚被翻过,泥土十分松软,一不小心,我一只腿踏到浮土上,一下子滑了下去。我眼睛都瞪大了,因为头顶的一把剑气已飞速砸过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我。可是,那人竟不够力,哇的一声,我带着那人一起落入浮土之中。“轰”一声巨响,那把剑气竟突然偏离了原方向,砸到旁边。我挣扎着爬起一看,抓住我的,分明是个小女孩,还穿着绿色的衣服。
是翠玉!
我赶紧把她从土中弄出来,是她,确是她!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得连眼泪都掉下来,然后吐出一口泥巴。与此同时,更多的剑气如暴雨般砸了下来,但神奇的是,所有剑气都砸偏了,没有一把砸到我们方圆十丈之内。
我有点疑惑,可也顾不上疑惑,便把翠玉从浮土中拉了起来。我见她除了脏得蓬头垢面以外,浑身上下并没有一点伤。我关切地问:“翠玉,你还好吧。”
她擦了一下眼界和嘴巴,用水灵灵的眼界看着我,然后哇的一声就扑到我怀里大哭了起来:“冰云姐姐……姐姐……我……”她后面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了,因为周围各种声响太大。我只好抱紧她,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姐姐在这,姐姐在……!”
话还没说完,天空中传来千百道雄浑的雷鸣巨响。我抬头一看,只见一道七彩光流撞破了一条光龙,跃到了那道光元跟前。是那个手持巨锤的雷王!他高举巨锤,乌云下同时出现了数十上百道刺眼的闪电,集于他那只巨锤之上。雷霆万钧之力,我一直以为只是个形容词,而那刻我却亲眼见证了那人携带这超乎想象的力量,重重砸向了师父!
那一刻,犹如滔天的洪水撞上了灭世的海啸!
那一刻,是神与神之间的碰撞!
而我和翠玉,只能站在中间无助地等待,这毁灭冲撞的降临!
光芒迅速湮没了天空和大地。无穷的光芒和无边的巨响,让我瞬间看不见,听不到,甚至连手脚都麻木了。然而我却在白茫茫一片的时空中,感到一阵奇异的脉动。它很近,仿佛就在跟前,却又非常遥远,远到世界的尽头。
“叮——”一声清脆的长鸣,像一把剪刀,剪开了眼前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那一刻,我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我感到,我的跟前站着一个小女孩,她双手合十,那双翠绿的手镯发出一阵清凉透心的波动笼罩着我们。而一丈之外整个世界都是火花电光!
“绿意荧荧,万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