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寨跟华夏的城市一样,不仅有不计其数的住房,更有各式各样的食肆、客栈、店铺、工坊,不过比起棘阳城繁华程度还是差许多。毕竟天空城寨再富裕,但辐射范围太狭窄,这聚宝盆里区区十几万人口,而且多半是交易需求较低的农民和奴隶。
反观棘阳城,城中人口虽然不如天空城寨,但是它辐射范围是整个棘川郡数百万人口,因此商业发达,坊市繁华——不过比起华阳城还是差了两个档次。华阳城货通天下,南来北往之客如过江之鲫,街道上人头涌涌,挤得水泄不通。
换一个说法,天空城寨虽然恢宏,穿行其中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巨型农村。同一圈、同一层的左邻右里往往非常熟络,鸡犬相闻,孩子相逐期间,妇人打骂、丈夫吆喝之声不绝于耳,而三五个老人则在走道中间的石桌石凳中间以石棋博弈,好一派怡然安详的景象。
我们从内圈出发,穿过中圈,走到外圈。天空城寨设计理念越是核心的放在越中央,比如中央的石楼是圣殿,周围六座石楼是六大公族;越是不重要的放在越外围,从里圈到外圈,依次主要是住房区,仓储区与商业区。
至于餐饮娱乐这些则大多被安置在外圈外壁。当然这样设计也有好处,比如大多数食肆酒坊,都可以通过的窗口,一览城外的美不胜收的景色。然而我正高兴时,艾三姐却带着我一路往下走。
天空城寨越是身份高贵的住得越高,越是身份低微的住得越低,最底层是喂养着畜生的地方,往上一些是奴隶的居所,下层是农民以及贫民,中间层是市民,上层是富商巨贾,顶层是高官显贵。
艾三姐带着我来到下层的一间食肆。那间食肆规模挺大,联通内外两壁,沟通上下两层,但装饰非常粗糙,甚至可以说没有装饰,完全就是在石头上挖出来的样子,光秃秃的支撑柱和石头地面,甚至没有打磨过,所谓的大门不过一帘挂布,所谓的窗口只是琢了个透光洞。而且由于层数低,往外看的风景并不是很吸引人。
我跟着艾三姐来到一方破烂的桌子,坐下。当时店面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但是伙计却是半天才出来招呼我们。而且他和其他顾客一样,看到我们一脸鄙夷的眼神。
那名伙计走到我们面前,傲慢地问:“你们要点什么?”
我挺恼的,不过既然是艾三姐带来的,我也不好发作。我问:“可有餐牌没有……”
“那!”那名伙计瞥了一眼,我循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在石壁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些文字,好不容易我才认出,这就是这家食肆的菜谱。
“都刻上面了!你们快点决定,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那名伙计催促道。
我忍不住质问道:“你们平常就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伙计竟然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本店向来如此!这么大一间酒楼,就两个伙计,忙不过来也正常嘛!”
我正想质问这么冷清什么的,却听得远处一人吆喝道:“喂!伙计!”
那伙计立即转身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还边跑边说:“我有事先忙了,你们想好了再叫我!”
“好的,我们想好了再叫你。”艾三姐终于说话了,但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好像对那名伙计的傲慢没有丝毫惊讶,反倒觉得很平常似的。她凝神看了会儿菜谱,然后问我:“你人生地不熟,要不我来点餐?”
我说:“随便,反正我没钱,这顿你请客。”她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我还真是有点窝火,所以我也毫不客气;不过事实上,我身上是有钱的。
艾三姐白了我一眼,又问道:“那令狐公子,你喝酒不?”
我把两手一摊,作出无辜的样子,反问道:“我这个样子能喝酒吗?”
艾三姐冷哼一声:“你不喝,我喝。伙计,下单!”等了许久,伙计才施施然地走过来,她大手一挥,指着那边菜谱说道:“这个鱼、这个猪蹄、还有排骨、那个菜,各给我们来一份,还有最重要的是,先来一斤闷倒驴……”她倒是豪爽,一口气叫了四五份菜,还叫了一斤烈酒。
伙计狐疑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姑娘叫这么多你吃得下吗?
“是不是,觉得我们叫多了?”我唐突地问道。
那伙计被我戳穿了的心思,显得有点慌张:“你看……那个……怎么会?两位只要能付得起钱,随便点……不过叫四五份这么多……而且我看你伤得好像很重,怎么还……”
“就你废话多,你不下单吧,我还饿着呢!”我打断道。
那伙计听我语气严厉,目光锐利,而且浑身包着纱布的样子估计非常恐怖,所以他显得有些怕了,语气也稍微恭敬些:“那……两位稍等,我这就给大厨下单……”说完就溜走了。
然而事情并未因此而好转。后来又来了两拨人来此就餐,但他们后点的菜都上了,我们的菜还没有上。我这是一肚子窝火气,这是狗样看人低还是艾三姐合谋一起整蛊我怎么的?不过我毕竟是忍耐看来了,我倒要看看这算什么回事。
终于在等了大半个时辰后,菜式陆陆续续上来了,而此前就上了一坛闷倒驴。艾三姐自顾自地倒酒喝了半斤,也不跟我说什么话。直到这菜被端上来,她才说那么一句:“想不到,比上次快了许多。”说着又要往自己杯里倒酒。
我见况一把夺过酒坛子,她白了我一眼,我却若无其事地把酒坛往碗里一倒,哇啦啦地倒了满满一碗。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艾三姐不满地问道。
我眼眉一挑:“怎么?你能喝这酒,我不能喝?”
艾三姐看了一眼满满一碗闷倒驴,道:“你刚才不是说不喝吗?”
我说:“我现在想喝了,怎样?”说完就把整碗闷倒驴往嘴里灌。
“诶!”艾三姐急忙站起来,举手阻止我:“你疯啦,这不是普通水酒,这是烈酒闷倒驴!”
我却不依不挠地一口闷了,然后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拍,闭目深吸一口气,道:“好酒!”
“呵呵,你看那逗比,居然一口喝下那么大一碗闷倒驴!”
“估计是个脑残吧。要不然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杂种在一起。”
“岂止是个脑残,你看他的右手,空空余也,还是个残废!”
“不对,你看他脸上好像还缠着绷带,不会是刚被人打崩了脑袋吧。”
我背后的几个人注意到了我,还对我不停地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诶,你们看好了,我数到三,三之后他肯定倒下,一,二,三……”当他数到三时,他怔住了,因为我一个翻身,落在了他的面前。这时他才看见我浑身缠满纱布的样子,我冲他咧嘴一笑:
“你刚才说的是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