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报名时故意把岁数报大了三年,毕竟倘若十五岁达到中境三段以上,在这里会显得过于瞩目了。这里不比华山,一般十五岁才达到初境三段,能达到六七段的便是奇才了。
不过报年青点还是占点便宜的。比赛时长最多是两刻,若两刻内决不出胜负,则按照扣分情况评判,若双方都没扣分或者扣分相同,则按照年纪评判,年青的优胜。可我并非本郡人氏,没有能证明年纪的身份文件可以供他们去查阅,倘若对方不服,那只能再战一场。
问九真高八尺有余,身强体健,容貌俊朗,穿着无袖紧身裋褐,手持精光闪闪的宝剑,光看那神色气度,便知此人剑艺非凡,绝不容小觑。随着县令一声令下,他如离弦之矢,暴喝一声,疾攻过来。我与他几乎同时动手,大步一跨,二步跟上,提着钢棒招呼过去。
宝剑钢棒浦一交接,便擦出了火花石光,发出铮铮震鸣。他不料我手段如此沉重,那看似瘦弱的身体爆发的力量竟不输给他,在跟我连续以硬碰硬地杠了几个回合后,他大概知道再杠下去会很吃亏,便从容地后撤一步,以巧化劲,然后迅速把剑一收。
待我把钢棒横扫过去时,他直接朝我面门刺出一晃虚影。我知是计,却又不得不堤防他将计就计,只好收棒回防,他趁机斜退两步,脱离战斗。
原本看得昏昏沉沉的群众,被一阵刺耳的兵器交接声唤醒了热情,这一招刚过,便爆发出阵阵欢呼、呐喊、助威之声。一时间人声鼎沸,震得地面都微微抖动了起来。
我暗暗捏紧手中钢棒,这家伙的剑术跟林枫有得一拼。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我手中钢棒比他那把宝剑长了一倍多,加之又重了数倍,却在以硬碰硬中占了不便宜,可见此人气力之强,剑法之稳远均在我之上。
这一次我没有急着进攻,而是绕着他转圈,伺机寻找突破口。而他也谨慎了许多,提剑在手,微挪脚步,作出戒备姿态,并始终以一面对着我。如是绕了三圈,我再次发动进攻。
这一次我改变了打法,决定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用的是钢棒,胜在长度,也胜在声势,但是灵活性和致命性远远比不上他的宝剑。因此我并不跟他埋身近战,我双手舞一端,连连使出捅、挥、扫、砸、挑、拨等远端攻击技法,把他逼得步步后退。
我得势不饶人,更加紧了攻势。此时这支钢棒在我手中全然像活了过来,舞得如银蛟翻腾,浪花汹涌。问九真左支右挡,边打边退,身影好像随时要淹没在银光白沫之中。这一阵唬得全场观众是阵阵惊叹,他们断然想不到刚才还打得势均力敌的两人,却突然变成一面倒的架势。
然而事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正如先前所言,钢棒胜在声势,它挥舞起来霍霍生风,运用得当犹如山崩海啸,声势浩大,让人心生惊恐,不敢正面招架。一旦对手心中冒出这个念头,他便难以施展出全部手段,而你则可以步步紧逼,一点点撕开他的心理防线。
然而到了问九真这种层次却会轻易被我营造的声势所迷惑。我跟他一连打了十几个回合,依然没有拿下他。而他也很快回过神来,发现我不过虚张声势,于是频频主动以空间换力气。
人体的肌肉群几乎都是费力杠杆,打击的距离越远,力气就消耗的越多。本来我和他有近八尺距离,但他成功拖开到九尺。这一尺之差,足以让我的力气消耗陡然上升一半。气业还未掌握周天运功之法,气息的存量非常有限,二十回合过后我便开始气息不稳,打到三十回合我已上气不接下气了。
在场的不少选手也纷纷看出了端倪,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一个装得像个世外高人似的青年朗声道:“那个和尚求胜心过于急切,胜负即将见分晓。”
于是同时,问九真也是狰狞地一笑——他要反击了。果不其然,一直在巧劲化解我攻击的他,突然全力以剑锋硬杠我一招,震得我手臂发麻,钢棒几乎脱手。他乘势大举反击,顿时剑芒漫天,剑刃反射着阳光如满天撒开的花瓣,晃得我的眼花缭乱。
叮叮当当,问九真一连变化了五个招式,料想一举把我拿下。他的剑招不可谓不玄妙,每一着都蕴涵数种变化,每种变化又连着一整个套路,只要我稍微不慎,就会落入他的圈套,让他连消带打,十几个回合内分出胜负。
我本想重演叶长青的策略,在挡下他这番攻击后再次反击,但人算不如天算,我艰难地抵挡了十个回合,眼看问九真如虹的气势就开始消减时,却在后退过程中,踩到了光滑的石子,失去了身体平衡。问九真的反应也是极快,见况他的身影毫不凝滞地扑杀过来。
情急之下我唯有干脆加一把劲,顺势把脚下沙石踢了出去。只见他全然没有想到我还有这招,被沙石扑了一脸。他的眼睛受了刺激骤然闭上了,但他的动作依然保持惯性,一只手抓住钢棒,一只手一剑直取我的胸腹。生死之间时间几乎都凝固了,我看到很多人紧张得站了起来观战。
我没得选只能跟他拼命,赌一把。我继续跌倒,而脚尖正好抬踢击中他的下巴,碰的一声,他即将插入我身体的剑刃跟着自己的头颅被抬高,然后他整个人倒飞出去。然而我也好不了多少,几乎同时我狠狠砸在地上,而且是后脑先着地,那股巨力传来要把我的颈椎都嗑碎了。
那一刻天在旋,地在转,唯有混沌的嗡鸣,印在我脑中。
“两个都死了?”我稍微聚拢精神时第一句听到的话。那时全场已是一片寂然,两人头部都遭遇重创,这种情况足够让他们顿时哑然的了。
“没有,你看他的手指还在动!”有人指着我的喝道。
我一咬牙,把身子翻转过来,手往后脑一抓,还好没有血迹。我再强行聚拢精神,世界霎时清晰了许多。我赢了,我心中暗喜道。然而就在此时全场顿然一片哇然。
但他们并非因为我而哇然,而是……我惊恐地往后看去,只见三丈外的问九真竟然扭着脖子缓缓坐了起来,而他的颈椎错动发出呱啦呱啦的声音。我一愣,这家伙是什么特殊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