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九天宫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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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连夜下山

二月二十四的夜色初上之时,我和竹衣离了教廷赶往山下去。华山山路险峻,本就很难走,加之如今夜色昏暗,林密崖深,视野就更加模糊,而且这几天下了雨,万步石阶就更湿滑了。我拎着我们两人的包袱快步走在前面,奔走如飞;而竹衣两手空空跟在后面,却十分吃力。

才走了不到两刻,教廷刚离开视线,竹衣却站住了,嚷嚷道:“不走了,不走了!”

我转身站定,语气平缓地问:“怎么不走了?”

竹衣指着我,娇斥道:“你好生没有道理!哪里有大晚上带着女孩子走山路的!你这种人,我妈妈说都是心怀不轨之人!这乌天黑地的,路都看不清,而且还这么湿滑,最最最可恶的是,你还跑那么快,一点都不放慢点等等我!”她撒脾气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

但是呢,我却不能给她好脸色看,因为女人最擅长就是得寸进尺。于是我脸一沉,变得很严肃地说:“这是特别训练项目,如果你不想继续,现在就可以回去,但我也不会再跟你浪费时间。”

竹衣充满幽怨地望着我,又回望山那边透出的辉煌灯火,一咬牙,不忿地说:“走走走!行了吧!”

这一个月以来,我没少跟竹衣用强迫的。她嘴上很抵制,但行动上却很少反抗。或许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一定要逼她去做某事,而她的内心也希望你能逼她做成某件事。

在黑夜中赶路,幽幽中我又想起了六年前那个夜晚,我跟梓幻离山出走的夜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能忘记,自己拉住她稚嫩的双手那无法名状的柔软感,一直不能忘记,她一脸惊喜地痴痴地看着我,一直不能忘记我曾对她说;“你既然一定要走,我就陪你走到天涯尽头!”

想着想着,我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当年我若有现在一半水平,足以扫荡那群地痞,可惜华山没有给我报仇的机会。据说他们后来都被抓到矿城服苦役去了,又据说后来他们都死在那场矿城灾变中了。

至于梁财主这些年他一直活得好好的,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即便****童男童女不犯法,可是买卖人口却是要入刑的。这只能证明梁财主背景很不一般,如果我想报仇,没有点大的罪名是搬不倒他的。

也不知道是我接触所限,或者是梁财主隐藏得够深,五年以来任凭我如何打听居然没有问出半点相关资料。唯一知道的,这人是从二十三年前华山浩劫以后才搬到华阴城,而且一出现就很有钱,身家底细无人能看穿。

“萧雨寒!楞什么呢?”听得背后竹衣一声娇斥,我方醒悟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放慢到走路的步伐。我回顾竹衣,笑了笑,道:“没什么,跑这一段路,你也累了,歇会吧。”

竹衣很好,但世上再无人会跟我是两小无猜了。想到这里,她已经跑到我的面前。我取出她的水壶拧开,递给她。而她早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夺过来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我又掏出她的手帕,替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汗珠。谁知她僵了一下,随即把水壶递还给我,自己夺了手帕羞涩地说:“我自己来。”然后转过身去擦拭。

我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两眼,不过还是算了。经过这个月的相处,女生还有许多心思我想不明白。自那场变故以来,我和师姐也是聚少离多,平常都是跟师父、师叔和木头一起。再说,我和师姐情同姐弟,我能对她做的那套,却未必能对竹衣做,为此这段时间我也没少挨竹衣白眼。

她经常对我喝道:“萧雨寒,你个白痴!”这分明是句骂人的话,可当我跟秦明求教时,他却坏坏地一笑:“你也够白痴的!”我便知道,可能其含义没有那么简单。比如有一次,她跟我说听说气业小成者可以飞檐走壁,好想体验一回那种感觉啊!然后我二话不说,抱着她的腰就上了房顶,吓得她不要不要的。我又赶紧抱着她跳了下来,然后她就对着我一顿乱锤,骂了这句话。

“萧雨寒!萧雨寒!”再次回过神来,竹衣正把手帕递给我。我接过放好,她又说:“你好像心不在焉啊!是不是有心事啊?有的话可以跟姐姐说哦。”

我冲她无奈地一笑,心想:论心智而言我做你哥哥绰绰有余,还敢自称姐姐呢!但我嘴上不说,省得又跟她扯到天边去。我说:“我在想,到山下雇一辆马车吧。”

我们来到山下时已是子夜。北华峰山下有个墟里,方圆二十里的乡村都来这里趁墟,教廷果蔬生鲜多由此供应,繁荣程度堪比小镇。由于华山的特殊性,连夜外出的需求很大,因此那里的驿马站也是全天无休的。尽管真业以上修为的弟子持续奔走速度要比骏马都快得多,但那样太消耗精元,因此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马车代步。

坐上马车,竹衣倒头便躺下,可车厢狭小我就只能坐着睡了。赶到华阴城时已是翌日清晨,刚到城门开启时间。马车一直载着我们到城南驿站,然后我付了车夫路费,便带着竹衣下了车。

华阴城距离东华峰不到百里,然而这一边再来已是五年。这座城市依然繁华如旧,依然人流如织,只是听说雨花酒楼已经不叫雨花酒楼。当年众多国子半路遭遇雷国精准无比的伏击,不少人甚至没能活着回去,传说乃是雨花酒楼被人安插了眼线之故,那个管理抽屉之墙的侍女便是其中之一。

所有国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行李物品存储在那,要离开酒会便先去取物品,因此她对每名国子的行程掌握得无比精准。可我不明白,秦明当年明明是没有拿东西就直接走的,甚至都没有通报何马,而且又临时抄了小路,他们又是如何提前获知的?

可是不管当年真相如何,何马都因此被受牵连。何氏宗族被褫夺国籍,改为商籍,何马也被华山开除。雨花酒楼和何氏宗族大多数田产、家宅、商铺一样被查封,被拍卖,所余奴婢、所得款项被众家瓜分,还美其名曰赔偿。其实我明白一切都是借口。

想到这里,便看得一顶花桥在众人簇拥之下穿街而过。这本也没啥稀奇,但让我为之一惊的是,花轿中的人微微掀开了窗帘,漠然扫视看热闹的众人,清丽脱俗的脸上露出恨意和不甘。

看见她的摸样,我的眼睛瞪大了,我……认识她。

这时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来:

“可惜了,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要嫁给一个口滴鼻涕的傻子!”

“只能怪她的命太苦了,而且遇上了梁财主那个变态,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我听得脑袋嗡然,暗暗捏紧了拳头。竹衣在旁看出异样,关切地问:“怎么啦?”

我一字一句、冷如刀锋地吐出几个字:“我要阻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