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老夫再跟你们讲。”老者见我们迟疑不定，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这才缓步退下，跳下了擂台。一人走到拍了拍我的肩膀旁边小声说：“喂，你说这老东西搞什么鬼？”我回顾，是一名十八九岁上下的少年，他身材中等、相貌普通，属于扔人堆里根本不会引起注视那种，唯一的稍显特别的是，他竟然有耳洞，不过并无耳饰。
我也不回话，只是把食指竖直放嘴唇上，示意不要出声。他见我不准备回应，无奈地一笑。其余那十数人陆陆续续走下了擂台，又纷纷转过身来，看看老者要说什么。
老者扫视了剩下的人，说：“你们以后就是广（闻）廷的学员了。”果然如此，剩下的人也早有心理准备，并没见谁特别惊讶。既然左边的一群人是暗夜廷，右边的举荐廷，那么他们定然是广（闻）廷学子。他们只是不知道何故，都在静静地等待解释。
老者继续说：“你们第一个幻境没有血腥，证明你们平常是不参与杀戮的，你们的第二个幻境充满血腥，证明你们最终的目的是制造杀戮。这种人，屠戮敌人却兵不见刃，无情无义却又至忠至诚，这就是刑侦、巡案、密探、间谍。”
老者这三番解释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可能一开始还有人心怀不忿，但三番过后，不得不佩服老者的睿智。这种人绝对属于能够洞察本质的神人，他那锐利的目光甚至能发现许多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东西。
我看得出，已有不少学子眼放精光，似有崇拜之意，可能以后有机会就准备缠上这老者了。也难怪，若不是我有剑圣那样逆天存在的师父，我也会这么想。
老者随即一挥手说：“擂台下那些人上来，其他的人都离开吧，不许逗留。下午记得到分配的教廷报道。”众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站起来向老者鞠躬致谢，然后离开了。
王屠魔三人走了过来，我微微一笑，说：“三位学长不用等我了，一会我自己回去。”
王屠魔爽朗地说道：“好吧。我们到外面逛逛，午正到昨晚的食堂找我们。”我点点头，随即走上擂台。过了不久，绝大部分人都离开了，竞技堂上剩下十六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老者环视众人，手往下拨示意我们坐下。我们坐下，然后老者说：“你们第一幻境一定是战场。”所有人目光顿时一凝，的确如此。老者继续说：“但你们第二个幻境各不相同。现在老夫让你们自由选择，你们可以选择四大教廷任意一个。”
“四大教廷，任意一个？”有人反应居然比我还快，一看正是那个毫不起眼的少年。他惊讶地说：“难道也包括国子廷？”
老者点点头，说：“出则将，入则相，有此志者可以申请。但你们可要想好了，国子廷是所有教廷中压力最大的教廷。”
“压力最大的教廷？此话怎讲？”又有人问道。
老者淡淡地说：“老夫只能告诉你们那里水很深。即便是教官都不愿意趟浑水，一旦趟上了就终身难以摆脱。在那里走出的人，要么装聋扮哑变成大家眼中的庸才废材，要么绝顶凌云成为众人仰视的天才娇子。你们可要想好了，接近权力的代价是随时会被权力所碾碎。”
这些华山弟子何等聪明，立即理解了老者这番话内含的玄机。选择国子廷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汹涌。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要卷入一群有权有势的人之间的斗争，那将是何等危险重重？甚至有可能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或者你可以孤立自己从而明哲保身，但权力漩涡又岂是想逃就逃得掉的？即便真的做到，但若是不能利用这里的人脉关系，那选择国子廷还有何意义？走国子廷，是一条成功的捷径，却也是一条危机四伏的险径。
大家似乎都想到这点了，一时间都踌躇起来，犹豫不决。却有一个人显得神色坚定，他前出一步，坚定地说：“那我就选择国子廷，还望老师能帮我打点。”
定睛一看，又是那名相貌平平的少年。他竟然有胆识愿意冒这个风险？
老者也打量了他一番，问：“你为何如此坚定？”
他说：“我祖荫微薄，兄弟少助，若不结交权贵子弟，依仗朋友之力，此生难成大事。纵然凶险又当如何？若没有直面危险的觉悟，又参什么军，办什么案，斩什么妖，除什么恶。我们走上武途，本来就是必须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的威胁，才能不断成长。但凡成就丰功伟业者哪个不是九死一生，战胜重重危难，最终凌云绝顶傲视苍生的！”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场之人无不侧目动容。
老者也露出欣慰神色，说：“孺子可教也。”旋即又平移视线，问我们：“那么你们呢？又作何选择？”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迎难而上，压力越大，动力越大。既然他敢选国子廷，我又有何不敢的！”回顾，是一名身形彪炳，浓眉大眼的汉子。
“好，既然如此，我也选国子廷。”
“你们都选，我就舍命陪君子！”
一时间在场之人七嘴八舌，都争着要去国子廷。
老者稍作思量，才喃喃自语般说道：“也罢。如今三大教廷每个都多收了三百人，但这符合国子廷条件的学员毕竟是少，即便加上你们才两百人不到，想必郭权那小子也是欢迎的。”然后眉眼一挑，说：“今天下午，你们就到国子廷报到吧。”
“谢过老师。”众人纷纷鞠躬致谢，脸上难掩喜悦之色。
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作，那就是我。老者也发现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问：“你呢？难道你的选择跟他们不一样吗？”原本有些嬉闹的众人听了，顿时也停了下来，把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对老者作揖道：“方才老师说，每个人的第二幻境不同，允许我们自由选择。”
老者平静地说：“嗯。的确如此。那你选择广（闻）廷还是暗夜廷。”
我摇摇头，众人见了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都不选？却听得我说：“我，不知道。”众人又是一阵惊讶，只道我这是什么意思？我只好继续解释道：“我并不知道第二幻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还请老师解答。”
老者盯着我双眼，似乎想把我彻底看透，但他显然没看出端倪，眼色中略过一丝疑惑之色。他只好说：“那你见到了什么？”
我回答道：“好像是一片仙山福地，有凤凰，有麒麟，还有盘龙，还有一块石碑。”
“石碑？”老者忽然有点动容地问道，“上面可有写字？”
我点点头，老者见了竟露出惊讶神色。我继续说：“上面写着‘欲炼自成仙，九天第一宫’。”此言一出，老者竟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众人见得老者反应如此大，也是吃了一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而我也显得一脸茫然地看着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