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它,正要问点什么,忽然间整个空间所有东西戛然而止,像凝固了一样。又有一个人形从正前方的虚空中显现出来,佛罗里昂。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又抬头仰视这个复杂而华丽的构造,说:“不用怀疑了,你在梦中。如果是现实世界,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来到这里。”
我质问道:“佛罗里昂,你又在搞什么鬼?”
佛罗里昂轻蔑地笑了笑,说:“你不是问过天舰的动力源是什么吗?”然后踩着不存在的平面,走到那个金属女性旁边,抚摸着它的臀部、腰身、肩膀、脸蛋,眼放青光。他感慨道:“多么完美的存在啊!可惜世上再也不能打造出第二艘天舰了。”然后微微叹息了声,转过来盯着我双眼,似乎又想读取什么信息。
我还以一脸冷傲,说:“有什么屁就快放!”
佛罗里昂也不恼,眼神中却反而充满怜悯,说:“你们都被骗了。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何朝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建造大熔炉?为何我们甘愿冒着被你们围攻的危险,不远万里迢迢,也要来到这里阻止你们?我们图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为所动,反驳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哪些是可信的,哪些是假的。”
佛罗里昂往前靠近两步,我立即作出防范姿势,不知道他想怎样。却见他两手一合,一张,中间便凭空出现一个立体投影。定睛一看,似乎有点眼熟。他指着投影上一个点蓝色的光电,说:“这是大熔炉的构造图。蓝色光点所标示,是你五个时辰前所在的位置——其中地下洞厅其中一个入口。当时你距离熔浆池五十六丈,距离大熔炉七十八丈,距离熔核中心八十八丈。你还记得吧,当时你的就觉得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热得浑身刺痛,对不对?”
回想,确有此事,我冷眼看着他,说:“那又怎样?”
佛罗里昂继续说:“当时熔核壳层尚未损毁,泄露出来的焚风不足万分之一。但即便如此,也没人能在这种条件下呆上三五个月。”确实,即便有真气护体,持续呆下去也难保性命。佛罗里昂见我不回话,又往左边一拉,竟然从虚空中拉出个怪物来。我被吓得后退数步,定睛一看,只见那个怪物浑身肌肤烧毁殆尽,面容扭曲双眼膨突,四肢错折犹如盘根,身材蛐篓犹如畸胎。
佛罗里昂介绍道:“这本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大盗,不过被朝廷强迫在大熔炉劳役三个月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一抹,那具怪物瞬间变成一个相貌粗犷,体型雄壮的男子——但竟是赤(裸)的。非礼勿视,我赶紧用手掌挡住视线,侧着脸说:“那又如何,本就是些作奸犯科之辈,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不值得同情!”
佛罗里昂再一抹,那人立即消失了。我放下手,看他还想搞什么名堂。他笑咪咪地,说:“莫要见怪,我只是想说明焚风的可怕,因为你也是受害者。”话音落时,他面前那个大熔炉投影坍塌,然而沉了下去。
佛罗里昂继续说:“这是四个时辰前的景象,当时金洪钟跟尼摩特激战导致洞厅坍塌。”说到这里图象上蓝色光点消失了,却又出现了四个光点。他说:“白点是浩然,金点是金洪钟,红点是尼摩特,至于紫点嘛,是紫鸢,偷袭你们的,也是紫鸢。坍塌时,除紫鸢外,其佛罗里昂三人都随着大熔炉被卷入了熔浆之中。可即便如此,三人依然在激战。金洪钟不惜以死为代价放出无极磁场,制造出一个逆天的漩涡,把周围一切包括自己彻底电离,然后统统被吸入漩涡中,湮灭。大熔炉也受其波及,外面四重壳层像衣服一样被撕碎了。”说到这里,投影中出现了一个大漩涡,把大熔炉的外壳撕碎了,露出了中央赤色的核心。他继续说:“当时情况危急,万一熔核被毁,一切都完了。不得已我启动了天舰主炮,轰毁了漩涡。”
我不耐烦地说:“绕了半天,你想说明什么?”
佛罗里昂举手止住,说:“你先耐心听下去。”然后绕着投影,边踱步边说:“虽然暂时解除了危急,但熔核缺少壳层屏蔽,焚风毫无阻挡地释放出来,倘若放任自流,十天之内矿城所有人将变像刚才那个怪物一样痛苦地死去,百里之内所有生灵都将彻底凋零。”
我问:“那焚风其实是什么鬼东西?能有这么厉害。”
佛罗里昂瞥了我一眼,说:“很难给你们解释清楚。简单地讲,焚风并不是风,而是一种高能光流。只是这种光,无形无相,你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它源自于熔核反应中溢出的能量,具有极强的破坏力,甚至能影响人体的经络系统。在现实世界中你的躯体为何感到极度虚弱?就是因为你的真气不足以抵御它的伤害的。若不是浩然罩住你,你连一息真气都留不住,早就断气了。”
佛罗里昂说的是……前事飞快地在脑中闪过,然而我却依然没有厘清时间线。他见我痛苦思索的样子,大概猜到了我的心思,说:“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过来。你离开后,一直到跟着韩夜打开闸门之前,都是现实世界。就在你准备开启闸门之前,我已侵入了你和韩夜的脑中,控制韩夜带走毛小羽,并让你独自一人打开闸门。你进去以后,看到的,不是梦境,而是幻觉。所以,你真的坠落了岩浆池中,是浩然救了你。”
原来如此……可是……
“你不是说,还不想我死么?又怎么会放任我坠落?”我反问道。
佛罗里昂说:“我本来不想让你冒险,不过当时情况极其危急。熔核变得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爆炸。一旦爆炸方圆百里山崩陆沉,无一人能生还。而焚风将冲天而上,随风飘散到数千里地方,到时指不定要有多少千万人遭受灭顶之灾!”
我听到这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别找那么伟大的藉口好吧!你就是怕连你们也难逃此劫而已!”
佛罗里昂也不恼,轻描淡写地说:“随你怎么想。反正当时我就是作了两手准备,若你能心甘情愿受我支配,我就能彻底控制炎姬,继而利用她的力量稳定熔核;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只好逼你坠入岩浆中——这会迫使炎姬为了保护你,而主动压抑熔核并改变熔浆流向。”
我白了她一眼,说:“然后你就乘着她虚弱,入侵了她的思维,让她坠入梦境?”
佛罗里昂先是愕然,随后抚掌称赞道:“真是厉害,这都被你看透了。的确如此。可我这也是为了解救天下苍生!在梦境里,我指示她做修复熔核的工作,而现实世界中,她也会做同样的动作。本来嘛,熔核很快就要修复好了,结果你却把给她唤醒了——不对,应该是激怒了……”
我打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找炎姬修复?你完全可以控制其他人去做!”
佛罗里昂摇摇头,说:“浩然这等修为距离熔核数十丈尚且被压抑的不能动弹,其他人若想接近熔核早就灰飞烟灭了。但炎姬不同,她对焚风完全免疫……”
我惊讶极了,失声喊道:“完全免疫?”
佛罗里昂说:“对。完全免疫!因为,她是,不焚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