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把我的思维彻底震断了。
我以为醒来时会在废墟上,或者是在矩体建筑里,可如今竟回到了两天前!原来我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光怪陆离的大厅么?那么说,侵入佛罗里昂的记忆是假的,在另一个地方醒来是假的,若媚跟我互通消息是假的,毛小羽前来救我是假的,浩然、萧朱出现也是假的,甚至连李逸风的承诺也是假的……一幕幕在我脑中飞速闪过,这些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一个时辰过去了,佛罗里昂,你就让她睡了一觉吗?”看去,是燕北落,他一脸不耐烦。一个时辰?我以为至少也过了半天……
佛罗里昂转身面向燕北落,恭敬地说:“尊贵的特使,请稍安勿躁。一个时辰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刻钟。”然后回顾我,说:“我知道,此时郡主殿下一定有成千上万个疑问。不过我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现在你可以问了。”看他那一脸的神气,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个圈套。即便明知如此,可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问。
我尽量压抑住情绪,保持高傲的语态对他说:“佛罗里昂,你如此大费周章把我骗来骗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哼,不会是为了玩弄我这么简单吧!”
佛罗里昂嘴角微扬,说:“很好,直奔关键。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下面这些话你听到后,会后悔得宁愿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走到圆桌边上,手一抹,一副立体的图像便在桌上呈现出来。定睛细看,竟是整个矿城和周围群山的地形和建筑的地图!
佛罗里昂环顾所有人,然后继续说:“大家都明白秦凌宇把郡主殿下交换到此,必然有其考量和目的。可惜这些信息全被封印到了她的脑子深处,就算杀了她也不会得到任何情报。而一般手段又无法破解这种厉害的封印。所以秦凌宇才有恃无恐。可是他也太低估我佛罗里昂的才智了。”然后又转过来对我说:“我让郡主殿下做了这么复杂的梦,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事情预演一遍,把你脑中隐藏的情报全部勾引出来。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谁是内间,谁来策应,谁会出现,当然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进攻,从哪个方向主攻!”
我一愣,这……难道说梦里出现的毛小羽、李逸风他们不是佛罗里昂设计的,而是……
“没错,那些全是秦凌宇与你商定好的计划。”佛罗里昂打断道,他显得是如此得意,胜利二字仿佛就刻在他额头上。他边向我逼近,边解释道:“本来记忆这东西,属于显意识;但封印以后,这部分记忆就被打入了潜意识。可是潜意识并不等于无意识,要起作用始终要浮现到意识层面。所以我给你造了这么一个梦,让时间一直顺序推演,然后把各种需要的道具、场景以及人物添加进去,目的就是触发你的封印,透过预演把秦凌宇真实的计划告诉我!”
我险些瘫了下去,可又不想示弱,只好站了起来,装得很潇洒地说:“哼!有意思!难怪在梦中你会被我轻易控制,原来是故意示弱,让我对你失去戒备心理。可即便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佛罗里昂这时已走到我跟前,他用食指抬起了我的下巴,说:“好倔强的小姑娘,事到如今还装得这么坚强。”然后转身回到桌前,说:“既然知道了,第一件事,当然是清除内间。首先把若媚抓起来;第二件事,布置陷阱,让华山、玄黄以及朝廷所有人有来无回;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既然知道了敌人总攻时间,和主攻方向,那就让那三万大军全部见鬼去吧。”说着,他手一划,立体地图上出现了许多或红或绿的符号和标记,我知道那是作战计划,可惜我看不懂。但从雷王他们的神色看,无疑是一套绝妙的作战计划。甚至连一直带着轻蔑神色看待佛罗里昂的燕北落此时也是眼前一亮。德诺更是兴奋得拍案叫绝:“佛罗里昂果然是天才,转瞬间竟布置出如此完美的计划!”
佛罗里昂摆摆手,说:“行了,不必恭维我了。”然后又瞄了一眼一直站在入口处的飞羽,说:“你带郡主殿下回去休息吧,我们还有军机大事要商讨。”飞羽以手捂胸,敬诺道:“遵命!”
……
“郡主殿下。”回到房间,正要关门,飞羽突然喊住了我。
我也不转身,只是停了,背对着她,问:“还什么事情吗?”
“你看起来很疲惫。房间内有浴室,洗浴后会精神一些。飞羽就站在门外,若有需要,可以随时呼唤我为你洗头和梳妆。”飞羽说。
我冷哼一声,说:“你?女兵一个。就免了。”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环顾诺大的空荡荡的房间,终于清净了,终于不用在他们面前装得坚强了。我疲惫得扑倒在床上,真狠狠大哭一场,可我连哭的精神都没有了。痴痴地趴在床上看玻璃窗外尘霭弥漫机械矿城,我知道,现在才中午。难怪我一直不觉得饿,难怪我醒来时地方变了,难怪我几经重创却又奇迹般活了下来,是的,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可是为何我能感应到炎姬的气息,那应是佛罗里昂无法造假的感觉——莫非真如他所言,炎姬已被他彻底控制了么……
如果是这样,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送情报,然后等待着若媚、毛小羽、浩然、甚至是李逸风被杀了的消息。我不甘心,明明已经豁出性命,可最终像傻子一样被人愚弄!抹去泪光,盯着华丽的天花板,我心如死水。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醒来。
对了!醒来!既然第一次醒来是假的,第二次也是假的,那么谁又能分辩这次是否是真的呢?我努力回想起最初的画面,秦凌宇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她一定跟我说过,若然迷失在幻境中,如何寻找真实的方法。
“想从梦中醒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坠落。”
我又想起了这句话,是的,因为简单所以佛罗里昂肯定早有防范!可他偏偏还是让我醒来了,唯一的解释,这才是他的圈套!可我又怎么能证明呢?自杀吗?这是一种方法。可若然我现在处于他的梦中呢?在别人的梦里,自杀只会让自我丢失。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坐了起来。盯着玻璃若隐若现的那个可怜的倒映,现在还有一点精神气么?正想着,忽然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膈应了一下。摸出来一看,是一颗骰子。我怔怔地看着它,为什么会有骰子,这代表着什么……莫非,是不可能的自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