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念.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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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挖心剖肝入药引 生死宿命天注定

张家后院。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大院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张老板的老娘自上午昏厥过后,一直都没有醒来,她那间装饰的宛如皇宫太后般的屋子里,人头攒动,几个大夫围坐在一张精致的梨花圆桌旁低着头窃窃私语着,正商量着如何用药。

“啪!”的一声,张老板走到他们中间猛的拍打了一下桌子,一脸铁青。大夫们正自专心议论,突然受了惊吓,竟“唰!”的一下一齐站了起来。

“自老太太抬进屋,你们就一直搁在这里议,议出个子丑寅卯没?我老娘到底啥时候能醒过来?嗯?不是老子吓唬你们,今个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明个我派人挨个到你们的医铺里问候、、、。”

“哎呦!张大老板,你老可千万要高抬贵手,这个昏厥症,若是岁数小点的,取牛黄三钱、灵芝两钱文火煎熬两个时辰,取汁撬牙灌进去,人多半都会醒的。只是老太太岁数大了,体质弱,今个风又大,肯定受了寒,而牛黄性凉,怕她担不了这个凉毒,所以、、所以我们几个议一议如何取一温润点的方子!”一个瘦骨嶙峋,白发长须的老者捻着白花花的胡子,不急不慢的说道。

“正是,正是,张老板稍安勿躁,刚才我们几个已经选好了一副方子,正准备让贵府的伙计去抓药,待抓来后,先用怀了胎的母狗试一试药效如何.。。!”一名年轻的大夫正自卖弄自己的首创疗法时,张老板早已拉长了脸,一声断喝道:“****祖宗!母狗试药,你怎么不找你老娘来试一试!一个个饭桶,都******给老子滚出去!”

一众大夫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言声,一个稍微大胆点的冲张老板拱了拱手,颤声道:“小可、、小可们医道浅薄,对不住了张大老板,您多见谅!”

话毕,冲余下的众人眨了眨眼睛,众人会意,跟着他待要退出房时,却又听张老板在身后恶狠狠的来了一句:“你们这群草包,明个都搁自己窝里给我蹲好了,老子挨个去伺候!”

众大夫本已跨出屋的一只脚闻听这般恐吓,便又收了回来,转过身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张老板。

“议!你们接着给我议!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拿不出方子,抓不来药,谁都别想出屋!来人,点香!”

幽香沁人心脾的一支香放到了梨花桌的正中央处,大夫们依旧围在一起,眼睛都直勾勾的望着徐徐升起的青烟,均是愁眉苦脸,凝眉思索。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当需心医!张老板,小可有个念头,不知可行不可行?”一个胖胖的大夫站了起来,一脸坏坏的笑,脸上的肥肉因笑而凝在一起,看不见了鼻眼,倒像是一坨会张合的肉球,分外恶心。

“怎么讲?”张老板忍住心中的恶心劲,皱眉问。

“听说今个是一个小戏子在老太太大寿的日子里,当着众人的面撒了一大把纸钱,且不说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一定都是恶意的。寻常人家若是受了这等侮辱尚且要好好的惩戒一番造事者,更何况老太太那么尊贵的人儿呢,怎么着也要把那小子挫骨扬灰,然后挖出心肝来,为老太太做一药引子,吃下去后,定能精神焕发,生龙活虎。”

胖大夫一席话说完,连往日作恶无数的张老板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尚未表态,却见刚才那名卖弄‘母狗试药’的年轻大夫猛的站起身,指着胖大夫的鼻子怒骂道:“贾道,你放屁!你一个大夫,不医人也就罢了,竟有这般恶毒的念头。那个小戏子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和你儿子差不多大,你竟然忍心去拿他的心肝来做药引,亏你、、亏你还读过几天圣贤书呢?张老板,这法子万万使不得!”

余下的几名大夫也是连连摇头,对贾道均投来鄙视的目光。贾道并不言语,依旧坏坏的笑着,腆着张合的肉球,眯缝着的小眼睛里泛着幽幽的绿光,无比期待的望着张老板。

“小戏子做了这万恶的事情,老太太清醒的时候就高喊着要杀的.。。已经是死尸一条了,挖了他心肝为老太太做药引子,那算是给了他天大的脸了。别人常说喜庆之日不可见血,老子我今个偏偏要见见红冲冲喜,不为别的,就为了一番孝心!来呀,去请戏班主老龙哥,去后院赏一赏这挖心剖肝的大戏,哈哈!”张老板狰狞的笑声回荡在屋里,久久没有散去,一众忙碌的仆人和丫鬟似木桩一般钉在了原地,看着这个疯魔一般的“陌生人”。

后院里那颗碗口粗细的桃树上,挂满了桃花,桃花在后院里通红的火把照映下,越发显得明媚娇艳,晚风吹过,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醉人的花香,如此美景之下,却见那桃树的分叉处,竟然吊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血肉模糊的瘦小身躯,偶尔一阵轻微的呻吟声传来,方知他还有一口气在。

周念被打晕后,便直接吊在了后院的桃树下,张老板手底下的几个恶奴又轮番抽了他一个时辰的鞭子,鞭子是在盐水里泡了许久的。每一鞭打在身上后,周念心中都默念道:“我要死了,我要去找张也了!”可刺骨而又火辣辣的痛让他模糊的意识一次又一次的清醒过来,终于,恶奴们打累了,朝他身上泼了两桶冰凉的春水,便散了去。

老龙哥是决计不再管他了,当他被吊起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老龙哥对张老板的一番谄媚得言语:“兄弟,做哥哥的实在对不住,这小子就交给你了,待老太太醒来,怎么乐呵你就怎么整、、、、!”

“这个世界阿,为何恶毒的人儿那么的多?我还是个孩子啊,我只是想为我最亲密的小伙伴烧几张纸钱而已.。娘啊,娘,我身上好疼啊,你在哪里?快来帮帮你可怜的儿子!”

周念一天水米未进,又经过轮番毒打,早是半死的人了,可是,在这桃花芬芳的院子里,他的脑海里突然现出一个女人和蔼的笑容来,模模糊糊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那一定是娘亲!娘亲!周念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待要投向她的怀抱时,突然,唇边感受到了一股凉凉的甜润。

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却见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扎着冲天的马尾辫,瞪着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自己,清秀而又灵动。

小丫头右手端着一个花边小碗,碗里一片青黄,左后拿着一个汤匙走碗里舀了一勺,然后递到周念的唇边。

“你快喝,娘为我熬的雪梨蜂蜜,可好喝了,喝了你就不疼了!”小丫头含着天真无邪的笑,无比期待。

周念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温暖,泪珠儿竟然落了下来,他喘了口气,颤巍巍的道了声谢,然后费力张开了嘴巴,含住了勺子,那股子清凉的甜蜜便灌入了肺腑。不知是什么原因,周身的疼痛之感真的消下去许多。

“哥哥,你做坏事了吗?他们为什么打你?你怎么哭了?你还疼的很么?我给你解开绳子吧?你的爹爹和娘亲呢?”小丫头一连迭声问道,手却没有闲下来,仍是一勺一勺的朝周念的嘴里送着雪梨蜂蜜。

周念忍住心中的悲痛,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奴娇,你叫什么呀?”

“我叫周念!奴娇妹妹,谢谢你的雪梨蜂蜜了,我不疼了。你快走,一会恶人来了,会抓你的!”

“我才不怕呢,恶人敢抓我,我就打他!”奴娇撅起了小嘴巴,调皮的笑。

周念晃了晃捆的结结实实的身子,就这么一晃动,全身的肌肤竟似开裂一般,疼的他眼前一黑,几乎又昏了过去,他咬紧了牙关,忍着痛,定了定神,看到奴娇那双清澈的双眸正无比关切的望着自己。

“念哥哥,我叫娘来给你松绳子!”奴娇放下碗勺,转身向前院跑去。周念待要出声阻拦,却又担心惊动了厢房里的那几个看管自己的恶奴,只好小声而又焦急的喊:“奴娇,回来!”

奴娇小小的身影早已掩埋在夜色里,周念惊恐得等待着,倒不是等奴娇的娘亲前来搭救,他生怕母女两个拐回来时,正好撞见了前来结果自己的恶奴,那他即便是死了,如何能死的心安。

地面上,依稀现出了两个人的影子,一大一小,慢慢的靠近了,周念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瘦瘦的年轻汉子,牵着奴娇的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胡吃大爷说要‘母狗试药’,贾道偏要挖你的心肝做药引,小戏子,你可是活不了了!”来人正是刚才为老太婆议药方的那个年轻大夫。

“胡大爷,你答应我给念哥哥解开绳子,你快解呀!”奴娇拉扯着胡吃的手臂不住的摇晃着。

“奴娇!你快走,他不是好人!你动手吧,爷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周念冷冷的目光瞥了胡吃一眼,他心中虽然料知自己必死无疑,谁知却是挖了心肝的惨死,虽外头表现出刚硬来,但是终究是个孩子,身子还是禁不住哆嗦起来。

“呵呵!刚才我们几个大夫给老贼婆诊脉时,还说你命硬呢,那么粗的盐水鞭子抽在你身上,你硬挺着连嚎也没嚎一声!有骨气!你放心,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所以,不挖心肝,却来救你!”胡吃环视着后院看了一下,确信无人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利刃来,银光一闪,‘唰唰’两刀,周念便从桃树上掉了下来,奴娇连忙跑上前去解他的绳子。

“治病救人,若是病入膏肓,那可救不活了!这张府大院,就是膏肓之地,逃得了就逃,逃不了你还是赶紧寻个全尸的死法吧!我可要去了,他们快来了!”胡吃说完,竟看也不看周念一眼,转身离去了。

奴娇扯开最后一道挂在周念身上的绳索,开心拍手道:“念哥哥,去我家吧,我让娘亲再帮你弄雪梨蜂蜜喝,好不好!”

周念望了望四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道:“奴娇,这里有坏人要抓哥哥,打哥哥,哥哥要赶紧跑!明白了吗?”

奴娇瞪大了双眸,现出了一丝恐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回过身去,小心翼翼得捡起刚才放在地上的碗勺,拿开勺子,把小碗郑重其事的递到周念的手中,说:“这个送给你,你渴了,可以喝水!”

周念的心突然莫名的疼了一下,他一声不吭的接过了小碗,揣进了怀里,然后贴着奴娇的额头亲了一下,温言道:“好妹妹,你快回家,哥哥一定会回来看你!”

说完,便不忍再去看奴娇那依依不舍的眼睛,狠了狠心,一转身便向院外冲了出去。

出了张府大院,周念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正自思量着朝哪个方向逃去时,只听身后一阵嘈杂怒骂的吼叫声,周念心中猛的一惊,这么快!定是张老板一干人发现了自己逃脱,正怒不可遏的安排人马前来追赶,在细听时,竟然还有阵阵犬吠声!

逃不了了!且不说自己身上有伤,跑不多远,即便是养精蓄锐,健步如飞,又如何能塞的过那几只恶狗呢?想到此,心中竟然释怀了许多,索性坐倒在地,静候他们来拿自己。

周念突然又想起奴娇来,顿时生出无限担心来,不晓得她此刻跑回家没有?那么机灵的一个丫头,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张府大院,就是膏肓之地,逃得了就逃,逃不了你还是赶紧寻个全尸的死法吧!”

周念突然又想起刚刚救了自己的胡吃一番话语来,自己若是被他们拿住,一定会被挖心剖肝做药引子,那般恶毒之人,如何配吃他的心肝。

桃花潭?周念的脑海里突然现出了那桃林深处那一汪清澈的潭水来。张也七日前投了潭水,难道冥冥之中这竟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最终的归宿吗?

周念长长的吐了口气,站直了身子,不再犹豫,咬了咬牙,拼命得向桃林的方向奔去,而身后的犬吠声却是渐渐得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