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人抬眸望去,一对人影直直的撞进了她们的视线。
从远处疾行而来的一匹骏马上,碧衣女子面容俏丽,神色略显不悦,一手执缰,一手环着身前娇小的女童,正是让她们来此处等人的碧珠跟皇子妃。
被围观到几近崩溃的碧珠终于在即将爆发的时候找到了济深堂,小心的护着落忧下了马,在见到紫影、紫湛以后轻微的松了口气,却立即收到紫影送来的一记刀眼。
开什么玩笑,私带皇子妃出城,殿下那里要怎么交代?紫影见来人竟然是落忧,不由得将质问的眼神抛向碧珠,连同她身边气质柔美的紫湛眼中,也同样露出了责备。
碧珠也只好回以一个无奈又无辜的眼神,她也是除了府才得知自己被落忧算计了,可也总不能把主子打昏了带回去吧。
打昏了总比跟着她胡闹的好,这时候还顾忌身份,不要命了?紫湛立马不赞同的看过来,狠狠的瞪了碧珠一眼,随即换上亲和的笑容,向落忧走来,紧接着便在落忧轻飘飘的一句话里,顿住了脚步。
“我新制了不少新玩具。”落忧完全无视三人之间不断的眼神交流,目光始终凝在怀里熟睡的肥貂身上,却说着足以让紫影崩溃的话。
新玩具,紫影自然是知道落忧所谓的新玩具是什么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瓷瓶里,装着的可是不容小觑的毒粉,倒不是怕死怕疼,万一自己等人被毒伤,被人趁势伤害到这小祖宗,她们可就罪孽深重了。
“雇车,今晚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落脚。”落忧就着两人的手大致的看了一遍她们提着的药材,也不再解释她此行的目的,对着碧珠吩咐道。
碧珠接到紫影紫湛询问的目光,只好无奈奉上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表示稍后解释,回眸时却发觉说要离开的落忧已经停住了脚步,视线正落在远远快速行来的几人身上。
“让让,快让让……”随着一叠声的吆喝,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绕过落忧等人急急得冲入济深堂,身后还跟着几个边走边抹泪的妇人。所经之处,蔓延着一股夹杂着血腥的恶臭味道,还不时的有愉悦的笑声从担架那里传出。
落忧微微拧了眉,仅凭方才这一个错身,她就可以断定,那担架上的人已然无救。视线跟着几人进了药铺,脚步也不自觉的向里面走去,连带着碧珠等人也都不解的跟上。
“大夫,快看看我兄弟!”为首的一彪形大汉焦急的说道。“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我兄弟害成这样,若不是中午我去田里闲转,怕是我这兄弟命就没了。”
“此时他也一样没命了。”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迈医者在给那人诊视以后,断言道。“趁着最后一点时间,留些话给妻儿吧。”
话音一落,方才还在低声抽泣的女人们立即变成了嚎啕大哭。
“怎么可能!”那为首的汉子更是一把揪住大夫的脖领喝道。“你若治不了便直说,少在这里乱讲,我兄弟还有气嘞!”
“不信的话,门在身后。”那医者也不见如何使力,轻易的摆脱了男子的桎梏,冷哼道。“莫说他的伤至少拖延了四个时辰,即便是当时就送来医,也一样没得救。若不是同时中了眠花跟摄魂两种毒,毒性相克,恐怕当场就没命了。”
说完,那医者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将他们送出去,转身向后院走去,幽幽的叹息声传来。“能死在眠花毒下,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听见摄魂跟眠花两个名字,别人一脸懵懂,碧珠等人却是都换了脸色。
落魄、摄魂、眠花并称为众毒之最。
落魄意在磨心,中毒者会在昏迷中一遍遍的重复此生最痛苦的经历,最后在极度崩溃中死去;
摄魂来势迅猛,中毒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作,登时毙命,让人来不及解毒。
相比之下,诚如医师所言,能死在眠花这种毒上,也未必是一件苦事。
与落魄不同,中眠花毒者心情会处于极度愉悦中,神智也相当清醒,感受着一遍遍的莫名喜悦,然后在这种喜悦中幸福的死去。
而之所以会将它列为毒最,也正是因为它给人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强烈的留恋这种感觉不舍离去。往往得到后再失去才是最残忍,每每享受过再停止才是最折磨,眠花这种毒,就是要让人在极致幸福中残喘,再在极致遗憾中死去。
碧珠几人同时将视线汇集在担架上那人的脸上,满是血污的脸上,的确挂着极其愉悦的笑容,喉间还不住的发出欢快的笑声,配合着周边几个妇人哭天抢地的哀嚎,画面着实诡异。
“主子……”碧珠在落忧身边低声的唤道,眼中略带疑问。
落忧回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从形容上看,的确该是中了眠花毒的表现,而眠花与摄魂之间到底会不会有毒性相克这一说,她也不能确定。
提起摄魂,倒是让她想起了已经返回东陌准备大婚的段千夜,以及那个住在深宫内,为制摄魂惹来一身顽疾的若姨,再环视了一圈这间药铺,落忧秀美深蹙,方才那大夫仅在须臾之间便能确定那人身上的两种剧毒,能力绝对不容小觑,若不是还有事在身,她一定会留下来与这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切磋一番。
两天后的黄昏,落忧与碧珠、紫影、紫湛几人终于到达了北越的第二繁城,茗曦城。
鉴于在翰林镇上的经验,落忧自雇了马车以后,除非到达客栈门外,否则绝不下车,以免麻烦,碧珠弃了马,仍旧陪着落忧坐在车内。一路上,她亲眼见到紫湛跟紫影采买的药材在落忧手中变成一味味足以致命的毒跟一种种能够续命的药,眼中的崇拜不断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