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自己的胜算少之又少。
三人同样并立朝堂,但自己既没有皇后那般强势的后盾,也没有君墨轩年月久远的资历,虽然同样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势力,但此刻用来争位,时机尚早。
皇帝的病,病得太不是时候。
这个道理,君成翊懂得,落忧自然也不会不明晓。
“所以皇帝还不能死,至少在君墨轩跟君徽涵死掉一个之前,他还不能死。”落忧望着坚持反对的君成翊说道,“人死过一次之后,或者不怕死,或者不想死,你猜猜,你父皇是哪一种。”
“落落……”君成翊闻言突然抬眸,在落忧明澈透亮的回视里,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
落忧她,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父皇的病未必无人能治,但若要想让他先是奄奄一息,再后来又经历一次起死回生,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怕也就只有落忧了。
父皇病重,太子一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连带着皇后身后的楚氏一族,也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位置。
若能在这段时间里激化君徽涵跟君墨轩之间的争斗,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落落……”
鼻尖萦绕着那股安神的药香,君成翊张合了几次口,却发觉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在这以后,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落忧瞥开与君成翊对交的视线,垂头看着自己掌心处那一道伤痂,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看到了落忧耳后的淡淡绯红,君成翊一定会为她此时大煞风景的一句话而着恼,如今看来却是心头愉悦,他的小妻子,竟然是在害羞么?
“说说看,这次你想要什么?”君成翊看着眼前挪开视线的小人儿,问道,声音里却带着几丝欢愉。
落忧习惯在做事之前提起交易,而这次却是为自己谋划仔细后,突然又增加了这一句,这个认知让君成翊一天来阴郁的心情逐渐开朗,优美的下颌微微前倾,好似要认真地倾听落忧接下来提出的交易,眼里却是含了明显的戏谑笑意。
“我想见见那个浅语。”落忧闻言仰头说道,目光与君成翊不期而遇,那含笑的眼让落忧微微一怔,心里一恼,面上红晕漾开。
似乎对君成翊,她总会不自觉的为他细划利弊,方才那一通言语,说过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看出落忧的窘迫,君成翊缓缓收了笑意,疑惑的问道。“你想见那个侍妾?”
想起浅语这个名字,落忧微蹙了眉,颔首承认,初闻这个名字,她的心里便有一股强烈的感情,甚至让她抓疼了君成翊的手臂而不自知。
那种感情,是恨,想要将对方撕碎的深切的恨。
落忧很好奇,自从醒来,很少有东西能牵动她的情绪,如今仅仅是一个名字,却可以让她如此失态。
浅语,浅语……
虽然勉强同意了落忧的提议,但为防止意外,君成翊还是拖到了天色暗沉的时候才带着落忧起身入宫。
以守夜为名,避开白日里皇后等人的围视,其他这些婢女侍卫,君成翊对落忧的手段很有信心。
北越皇帝的寝宫里,淡淡的药香充盈,皇后跟太子已经去了偏殿用膳,偌大的宫殿里,安静得压抑。
宫女们全都伏跪在地上,从他们微微颤抖的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
宽大的床榻上,北越国主君墨煜沉沉的睡着,床下同样跪着一个人,墨发半束,散落下来的发与纯黑色的蟒袍融在一起,长袍的下摆在膝下边堆作一拢,腰间一条金丝软带,身形笔直,脊背坚挺,即便是跪在那里,身上依旧带着一种不容轻视的尊贵。
这个人正是据传惹怒皇帝,使之气恼病发的轩王君墨轩。
此时的他,目光直直的望着床上沉睡着的人,眼底带着懊悔跟倔强。
作为同母长兄,君墨煜对君墨轩这个弟弟可以说是极尽宠信,疼爱非常。甚至在几次出巡时,都任命君墨轩为其代理朝政。兄弟间感情一向和睦友爱,像前日这么严重的争吵,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皇叔还真是辛苦。”君成翊一手拉着落忧,一面轻嘲着看向君墨轩,眼里带着明显的恨恼。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真爱姐姐的男人,如今竟然可以为了一个侍妾跟父皇决裂,若他当初也能有这般勇气,姐姐也不会受尽委屈,也未必会死。
君墨轩缓缓回头,目光越过君成翊,径直的落在了落忧身上,眼中突然一亮。随即起身大步的向她走来。
情急之间,直接向前伸出手去,被君成翊冷笑着挡了回去。
“皇叔请看清楚,落落不是浅语夫人,还请皇叔自重。”君成翊自然晓得君墨轩的意思,却故意歪解的说道,声音恰好能让伏跪在殿里的侍婢们听到。这些常年居于宫中寂寞度日的侍婢们,最拿手的便是传播闲话,鼓噪蜚语。想必不出三天,整个皇宫便会传开君墨轩对落忧有绮思,被七皇子阻拦的流言。
“条件……”君墨轩也不恼,声音里带着久不开口的沙哑枯涩,目光灼灼的望着落忧,酸麻无力的双腿不自觉的轻抖着。
在青石地上连续跪了两天一夜,期间滴水未进,还要时不时的听着皇后、太子等人含沙射影的责怪,君墨轩的情绪此刻已近崩溃。
落忧环视了周围跪成一片的宫女们,已经有好事者闻言投来探寻的目光,令落忧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北越皇宫里,宫女三个时辰交换一次班,君墨轩在这里跪了两天一夜,就表示着每班宫女都要陪着跪上三个时辰。看来这一批宫女跪得不够久,竟然还有心思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