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略带疑惑的望着眼前笑得和煦的男子,在他温和的目光里,心思渐渐了然。
这一年多来,轩辕宁卉用不同的方法去打压慕容氏,折磨慕容尘,但却从未真正对他下过杀意。
曾经那个宠妹成痴的人,竟然会对杀害自己妹妹的凶手手下留情?
虽然自己也曾一度怀疑轩辕宁卉对慕容尘动了心思,但如今从逆风的口中听到,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证实。
没有人会比眼前这个人更了解这对轩辕姐妹,因为他与她们一同长大,因为他同样是出身轩辕一族,因为他就是已故多年的前任轩辕太子,轩辕宁舛。
轩辕宁舛,这个据传死于刺客之手的南遥前太子,可以为了一句戏言放弃整座江山的男人,外表温润亲和,内里凉薄淡漠,而这世上能让他为之费神的人,恐怕就只剩下了一个轩辕宁晓。
逆风微微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流光。
轩辕宁舛,这才是你同意联手的真正理由吧,当年你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是为了不想她为难,如今化名宁川的你,肯重新站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是在责怪轩辕宁卉对伤害宁晓的慕容尘用了心,还是怕宁晓自此失了后盾,无人可依?
不过理由是什么,不重要。
“不论你想用怎样的方法夺那个位子,梵音阁上下都会竭尽全力相助。”逆风慢慢回拢了心思,殷红的唇微微扬起,剑眉微挑。“就算是还你当日救我的人情。”
一年前宁晓坠崖时,曾一度将母蛊封住,那种反噬的伤让他在接下来的追杀中险些丧生,若不是轩辕宁舛的突然出现,自己未必有命活着回到梵音阁。
轩辕宁舛闻言,只是笑看着逆风,声音平淡的问道。“只是这些?”
只这一眼,便让逆风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那双眼睛里,有股洞悉一切的通透,但仔细看去,却又跟平常无异,一样的温和,一样的淡然。
这种感觉,让逆风脑中不由得浮起那双黑玉般无波无澜的眸子,果然,他们一直是最像的两个人。
“我记得那年宫变,你曾替我承了宁晓一剑。你待我一恩,我还你一命,这才是两清。”温和的声音响起,轩辕宁舛手指轻轻的撩拨着音弦,在一片碎玉轻鸣中,再次启声。“也罢,只要不涉及到宁晓,条件随你开。”
闻言,逆风妖魅的脸上略带尴尬,他不否认方才那般说法,存了引轩辕宁舛记起当年的心思,但此刻被这么直接的挑明,反倒让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
“很晚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让她发现你不在,又该费神了。”轩辕宁舛望了一眼繁星明灿的天幕,缓缓开口,他口中的她,不言而喻。
逆风点点头,脚下却不动,反而是静静凝视着男子温和的侧脸半晌,妖魅的容颜在明暗变幻的灯光下,辨不明情绪。
“慕容氏族在南遥可以算得上一呼百应,若不是慕容尘的一再压制,恐怕轩辕女皇的位子,即便不散也要晃几晃。”逆风的语气里,没有责怪,没有质问,只是平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放走慕容尘,是怎般的不智。“半个月,足够慕容尘回到南遥,到时候我会在塞上湖那里等你。”
说完,逆风便举步向外走去,留下轩辕宁舛对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阁楼的门再次闭合,轩辕宁舛唇边的淡笑微微收敛,难怪宁晓曾对他如此倚重,这个逆风,的确不简单。
若是直接对宁卉动手,恐怕宁晓会怪自己吧。
推开窗,望着璀璨的星幕,轩辕宁舛仰起头,微合了眼。
宁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你在宁晓跟慕容尘之间做抉择,若你仍旧还是曾经的宁卉,那我便继续做这个不问世事的宁川,否则……
宁川再度睁开双眸,温和的眼里带了一抹厉色,否则,两年前你我错过的那场争斗,便从这一刻开始。
清晨的阳光透光菱窗,丝丝缕缕的倾泻在窗下的桌案上,一个小小的绯色身影半坐半跪在椅子上,手中执笔,正专心的描画着什么。
碧珠随侍在一旁,疑惑的看着落忧全神投入的样子,目光再次回到案上的宣纸上,面露不解。
落忧此刻专心于纸上,不是描绘丹青,也不是习练书法,这断断续续的像蝌蚪一样近似于点状的墨迹,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写的是什么。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落忧的叹气声,手中的纸被搓揉成团,随着一个轻抛,与旁边的几个纸球汇成一队。
趴在桌上的肥貂倒是兴致勃勃,鼻尖朝着纸球一顶一顶,玩的欢快。
“殿下还没回来吗?”落忧突然转头,打了个哈欠,望着身后的碧珠问道。
昨夜不曾睡熟,便有宫里的太监急急传话,召了君成翊进宫,如今都过了早朝的时辰,仍旧不见他回来。
“已经派人问过了,还没回来。”碧珠含笑着回道,最近殿下夜夜宿在秋梧苑,虽然是分床休息,但两人的关系明显亲密了许多,如今落忧竟然还会询问殿下的去向,想起秦绯心临走时拉着自己嘱咐的话,碧珠眼中笑意加深,这真是个极好的兆头。
落忧闻言点点头,又继续埋在纸上画起来,其实,她是想要知道,那名自称宁川的白衣男子的古琴上,那几个被磨平的字,到底是什么。
当时君成翊跟残音同时在场,应该也不会错过这个细节。
“残音呢?”想到这里,落忧不由得回头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