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君墨轩又皱了眉,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岁月的积淀,将他的心思淬炼的深沉冷硬,尤其是宓儿走后,他更是关闭了最后一丝心门,可是,多少年之后,在这片幽冷月光下,他看着那个无辜纯真的少女,心里竟然起了一丝涟漪!
高高荡起的秋千上,女孩并没有发现远处注视着自己的男子,她的脸始终上仰着,让下方的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紧紧握着麻绳的两只手,微微泛着青白颜色。
月光流泻在落忧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上,空洞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当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樱唇渐渐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紧握着绳索的两手突然放开,那个娇小的身体突然从高空坠下。
清冷月光下,粉衣少女乌发飘荡,裙摆飞扬,仿佛是坠入人间的精灵,这样的画面让君墨轩不由得想起了他与楚宓相识的情景,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正当君墨轩收回自己的心绪,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眼前那个精灵般的少女却突然松开了握着绳索的双手,从高高的秋千架上猛然摔下。
“宓儿!”君墨轩如遭雷击,这一幕,刚巧与他埋在心底里最深痛的记忆重合。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夜,漫天厮杀怒吼声中,他的宓儿也是同样在他面前从高空猝然跌落,不同的是,宓儿当年是被横胸而过的厉箭射落,而眼前的落忧,则是无端的从秋千上坠下。
如此相似的场景再一次触碰到君墨轩的灵魂,那一声宓儿就这样脱口而出,只是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根本来不及上前去接住女孩下落的身体。
随着一声闷哼,跌在地上的女孩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近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抖,一只手无意识的揪着胸口,神情痛苦。
一旁嬉闹着的肥貂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一边呜咽一边使劲的撕扯着落忧的衣袖,试图唤醒主人的神智。
此时,君墨轩的理智提醒着他,落忧不是楚宓,除了有着同样清澈无辜的眼神,她们再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借着宓儿妹妹的身份,即将嫁给君成翊的陌生人。而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立即转身离开,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君墨轩很清楚,如今北越朝堂上的党争愈演愈烈,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惹祸上身,至于落忧的死活,他只可以冷眼旁观。
只是,君墨轩的身体已经在他的理智之前,先一步替他做了选择。
当君墨轩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的身体已经被他揽在了怀里。
“我只是因为怕落忧出事后,没有人再能医治君汐的病。”对于自己的举动,君墨轩在心里默默解释着。
女孩软软的身体冰冷异常,君墨轩剑眉紧皱,落忧此时的痛苦反映,明显不是因为摔伤,反倒像是中了毒!
想到这里,君墨轩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落忧如果在自己的府里中毒,后患无穷。
还没等君墨轩有所动作,一只小手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
君墨轩一愣,随即抬眼望去,不知何时,怀里的小人儿已经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的眼神……
仿佛是冰原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凛冽刺骨,让人感到彻骨冰寒,细看之下,可以发现,这样冰封的目光竟然是没有焦距的。
“落忧……”君墨轩试探着唤道。
没有听到落忧的回答,君墨轩有些焦急,刚想要抱着她去找大夫,落忧的手突然扣在了他的腰间,君墨轩大惊,该死,他竟然这么轻易的放了空门给她!
不料,落忧接下来的动作竟然是挣开了他的怀抱。
月光下,女孩的笑容诡异非常,手中寒芒闪耀,君墨轩脸色一变,她竟然是抽走了自己腰间的匕首!
虽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探走的,但落忧刚刚的动作依旧快得让君墨轩称奇!
“为什么……”女孩稚嫩的声音里含了一缕嘶哑,抬头看着君墨轩的方向,轻声的问道。
君墨轩疑惑的看着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毫无焦距的空洞,而是盛满了质问跟失望,不过他却觉得女孩的目光是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落忧,你清醒一点!”月光倾洒在女孩手里的利刃上,泛起冰冷的幽光,君墨轩想要上前夺下她手里的凶器,却又怕逼得她情急之下伤了自己,心里越发焦急。
一旁肥貂的嘶吼一声比一声凄惨,却唤不回主人的停手,只见女孩一只手飞快的扯开自己的上衣,另一只手反转匕首,直刺入前胸,登时血流如注。
“住手!”君墨轩急得大声吼道,却被女孩回以一记冰刃般的目光,寒光再起,眼开着另一刀又要挥下,君墨轩再也顾不得许多,飞身上前,却看到一缕银光忽的射向自己,匆忙躲闪后,女孩娇小的身体已经再次倒地,胸前点点绯红慢慢漾开。
君墨轩可以肯定,刚刚飞向自己的暗器,出自落忧。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女孩,她小小的手依旧死死的握着匕首,只是此时,她之前紧蹙的眉心已经松平,精致而苍白的脸上挂着解脱般的笑容,看的君墨轩心里一慌。
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她鼻翼间,当试探到她虽然轻微但依旧存在的呼吸时,君墨轩突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只是昏迷,君墨轩使劲的从女孩手里抽走匕首,扔开很远,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伤药,顾不得男女之妨的撕开落忧被血液染红的里衣,却被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彻底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