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提议,你可以知无不言,但如果是命令,那你就只能执行。这是你作为门客该有的本份,否则,尝苦果的人终究会是你。”
楚离突然想起早上落忧在花园里说过的话,当时萧谨也在场,同样吃了一颗苦樱桃,难道她是因为看到了他们跟殿下的相处方式,所以在提醒他们吗?
只可惜他当时只顾着气愤,根本不曾多想,而萧谨显然也同样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想及此处,楚离不禁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关合的房门,或许,那丫头也并不是很讨厌。
君成翊的马车赶到北郊的时候,已近黄昏。
将落忧抱下马车,君成翊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别院的匾额,北郊别院四个字是当今圣上亲笔所提,代表着他对君墨轩的倚重。
“殿下终于来了,王爷等您很久了。”别院的管事立即迎上来,行礼说道。“王爷设宴在镂花台,您里面请。”
说完,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两人,站在七皇子身边的娇小女孩,有着纯真的面庞,清澈见底的眼神,怀里还抱着一只肥得离谱的雪貂,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一起,却和谐得让人完全不觉得突兀。
这就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十岁小幼妃?
君成翊微微颔首,很自然的拉起落忧的小手,大步朝里面走去。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复道行空,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北郊别院绝不为过。
雕栏画栋,金堆玉砌,处处彰显着皇室的尊贵无拟。
轩王名下的北郊别院,曾经是先皇的郊外行宫,恢宏气派自然不用说。
这样一座行宫,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初,赐给了轩王君墨轩,可见两兄弟之间的感情有多亲厚。
君成翊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儿,落忧抓着自己的手很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撇下,大大的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
这丫头,自从上了马车就开始睡觉,总算是有点精神了。
君成翊微微弯了唇角,发觉落忧额上凝了些细汗,连忙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眼里泛起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到达镂花台的时候,接到请柬的朝中大员以及他们的女眷已经差不多到齐,落忧的出现,让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她身上,十岁小幼妃,早已是越城人人乐谈的话题。
众人带着审视的目光,令落忧有些畏缩的靠向身边的君成翊,小小的唇微微嘟起,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怀里的肥貂立刻露出锋利的牙齿,试图用自己凶恶的模样吓退那些目光。
感觉到落忧的不安,君成翊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剑眉一挑,冰冷的目光环视一周,成功的挡住了所有想要探寻的视线。
北越七皇子,除了偶尔的风流不羁,在朝堂上的作风可谓雷厉风行,他们的确对这个让七皇子不惜违逆圣意,也要迎娶过门的小皇妃很好奇,但谁也不想触他的霉头。
君成翊牵着落忧的手,在主位的右首边坐下,落忧一改之前的活泼,安静的垂着头坐在他身侧。
“怎么了?”感觉到落忧的低迷情绪,君成翊疑惑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我不喜欢这里。”落忧委屈的抬起头,黑珍珠般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君成翊一愣,没有生病的落忧,眼里是平静的死水,除非她愿意,否则她的喜恶外人绝对无法窥测;而此刻的落忧,她会把情绪完全的放在脸上,诚实的可爱。
“这里,我也不喜欢。”君成翊安抚的拍拍落忧的头,看着不远处的高台,缓缓说道。
“那我们离开,好不好?”落忧撒娇着摇了摇君成翊的胳膊,眼里满是期待。
君成翊好脾气的从桌上拿了一块酥糕喂进落忧嘴里,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不仅不能走,还要留到最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递一声的通报。“轩王爷到,君汐郡主到……”
通报声过后,除了落忧跟君成翊,其他人都停止了彼此间的寒暄,起身相迎。
姗姗来迟的君墨轩,一袭暗紫色的华贵锦袍,玉冠束发,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玉带,身材颀长,眉目俊朗,目光犀利,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居于高位的男子,带着天生的王者威严,压迫得连空气都沉重起来。
跟在君墨轩身后,由两个侍女搀扶而来的女子,便是有名的病西施,君汐郡主。身穿鹅黄色广袖长裙,头戴珠翠凤钗,金玉流苏长长的垂下,华贵非常。只不过衬上她此时苍白的脸色,极为不搭。
虽然刻意涂了脂粉掩盖她的病态,但从她走路颤巍巍的样子,很容易看穿她的虚弱,头上繁琐的装饰更是让她有些不堪负荷,整个身子都借力在身边的两个侍女身上,孱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君墨轩的视线远远的落在君成翊的身上,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惊讶,君成翊不待见自己,不起身相迎,这都在他意料之内,只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女娃娃……
此刻的落忧,一身淡粉色的宫锦罗裙,分开的两髻上系着淡红色丝绦,留了不算长的末端垂下,一只手与君成翊交握,另一只搅着衣带,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肥貂,因为此刻低着的头,看不清她的容貌。
小人儿似乎是有些不开心,坐在她身边的君成翊似乎正在试图开解,对其他人的到来,恍若未觉。
跟在君墨轩身后的君汐郡主才将视线看过去,便恰好见到了君成翊亲自将点心喂在落忧嘴里,混沌的眼神立即有了一瞬清明,随即漾开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