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落忧入轩王府为君汐诊病,君成翊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可以公开落忧会医的事实,虽然现在新帝登基,先前皇后一党尽除,落忧的能力无需再去隐藏,但君墨轩此举同样令君成翊厌恶至极。抱恙?难道宫内的太医都是死人么?先是封了靖王府,让他与袁依等人失去联络,此时又要宣召落忧回北越,是何居心?
“还有呢?”落忧看过圣旨,眉心也是跟着深深一蹙,她不想回去。但她不认为君成翊会仅仅因为这一件事失态。
“沈湘不见了。”君成翊咬牙道。
沈湘失踪?落忧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沈湘的事情他们也是刚刚察觉,假设沈湘是因为听见了风声逃逸,那么她的背景……
“不是逃逸,现场有打斗的痕迹,像是被人掳走。”君成翊拧着眉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落忧知道,楚宓的仇一天不报,君成翊就绝对不会心安,沈湘被人掳走也好,逃逸也好,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先离开,千夜那里已经替君汐准备好了册封,定于三日后,我们离开的时间也会定在那天。”君成翊沉声说着,放在落忧腰间的手因为愤怒而缩进,落忧一蹙眉,却没有说话。
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惊动了君墨轩,按照君成翊的想法,他应该从未想过让君墨轩插手。
“岸阁的势力遍布四国,以北越为最,其他几国也都有分设据点,沈湘跑不了。”君成翊埋在落忧颈项里闷闷的说道,“三天后我们先离开。”
“好。”落忧点头。先前设定给段千寻的那份大礼,需要加上君成翊的突然离开才能将戏份做足,但落忧显然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
只是,沈湘失踪了,君成翊下一步会去哪呢?他没有提出立即返回北越,应该是顾忌那道圣旨,担心君墨轩对自己不利吧。
落忧想着,深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流光。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们或许应该赶往西楚看望一下秦绯心,但此时的君成翊,如何舍得他放弃真相陪在自己身边?何况,她也有她需要做的事情。脑中回荡着的却是吕旭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南遥女皇病重。病重啊,那个人,她生病了么?
其实不需要刻意去提醒,落忧也会时常想起那个朝自己温和浅笑,美眸中流转着伤痛怜惜的女人,因为她们有着太过相似的容貌,每一次对镜梳妆,落忧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她的,姐姐。
那么,那个人又怎样了呢?那个在塞上湖为自己奏琴一曲,漫天飞红中唤自己丫头的人;那个中秋之夜将她掳走,将世间仅有一颗鸠果喂给自己的人;那个心里知道他有多麽危险却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她的哥哥,宁川。
“落落,落落?”耳边君成翊的呼唤将落忧从思绪中唤醒,落忧有些茫然的仰头,望着君成翊略显担心的眼,安慰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深吸了一口气将话题转回到刚刚的事情上来,问道。“三日后的册封礼,千夜准备给君汐一个什么名分?”
君成翊稍稍一顿,似叹息似无奈又似释然的深呼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皇后。”
君汐的册封,较之出嫁时的热闹稍逊一筹,没有了绵延百里的红妆,却有她最最亲爱的兄长的祝福。
一袭绛红色的后袍上绣着展翅金凤,裙摆上金丝鸾绣祥云图样,长长的下摆拖曳于地,头上是繁重的花钗凤冠,翠玉流苏坠在两旁,外罩半明红纱,君汐一张俏脸在其后若隐若现。
一步一步,踩着那漫漫红毯,越过所谓的国门,踏进那象征着最高皇权的宫殿。
高高的宫殿上,段千夜朝着君汐伸出手来,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两人俯视着下面的朝臣,接受众人的拥拜。在一片万岁千岁的呼喊声中,君成翊站在殿侧,握住落忧微凉的手,怀着一声叹息慢慢转身,带着怀中人默默退场,没有发现一束始终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册封礼成,君汐的一生已然定下,一场只关利益,无关情爱的婚姻,自此后,君汐的世界里再没有一个名为君成翊的男子来替她筹谋操心,再没有一份空望的感情留给她幻想,就此,结束。
落忧跟着君成翊的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高阶之上最最显眼的明黄色身影,他终是给了君汐皇后的名分,无论是出于对北越的交代,还是对君成翊颜面的保护,或者说是为了那一句安身立命,不给别人欺负君汐的可能,总之,她楚落忧欠了段千夜的债。
而这份债,从一开始便注定,她还不起。
突如其来的封后大典让群臣们有些措手不及,就当所有人为这个匆忙却不曾在北越靖王面前失了颜面的立后大典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重磅消息传来,藏于上书房内的行军步兵图失窃了。
朝野震惊,东陌的兵力分布图,东陌的最高机密,失窃了!
新婚当日东陌步兵图失窃,虽然丢失的仅仅只是兵力部署的一半,但也足够钦天监借题发挥,只不过,在君成翊冷冽的眼神里,还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君汐不祥。
一场本欲大肆操办的册封礼,在这突然的变故里改了味道,虽然碍于君成翊的在场依旧繁华隆重,但又有谁能够真心的笑出来,或者说,谁又敢笑?
一场盛大的册封礼,难为了东陌的一众朝臣。
皇帝大婚,身为臣子怎能不笑容真切,满心喜悦?军情泄露,身为栋梁又怎可安心享乐,不念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