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运气不错。”还是那道声音,在门开的一瞬再度响起,顺着半开的大门向内望去,空无一人的院落里,厚实的积雪上不见半点足迹,不知情者恐怕会将这里当做一座空殿,而君成翊等人则清楚的知晓,不是无人行走,而是行走在其中的人,功夫太高。
落忧知道她是在同自己讲话,淡淡一笑,大大方方的接受,虚望着一个方向问。“我等千里寻药拜访溟雪前辈,还请代为通传。”
“有点本事。”随着落忧话毕,一道纤细身影突然出现在方才落忧望着的位置,十二、三岁大的少女,身着湖蓝色的棉裙,长发拢成一髻,水碧色的明月珰悬在颊侧,于阳光下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几点碎影。清秀的脸上,一双不符合年龄的眸子望着落忧,“主人尚在闭关,容不得空。”
说完,那少女便要挥手关合银门。
“今夜子时便是出关之期,不对么?”君成翊立在落忧身侧,勾起薄唇问道。
那少女显然一怔,反口问道。“你从何得知?”
话音方落,眼神猛的一厉,单手挥向君成翊右肩,空暇的一手攻向君成翊腰际。
想不到来人会突然发难,君成翊一手将身侧的落忧反推给碧珠,身体向后一避,足下轻转,左掌斜出,于此同时右手反扣在那人袭向腰间的手腕,借力横推出去。
嘭!
一掌对上,一掌落空,君成翊迅速退离战圈,望向面露惊讶的少女拱手,“烦请通禀。”
“你竟然懂得溟雪剑派的武功?”过招之后,那少女面露惊讶,随即想起之前君成翊的话,面色一变。“君成翊……君成翊……北越!忘忧是你什么人!”
忘忧,溟雪一脉永恒的伤。
溟雪剑派威震青州,受四国礼遇,神话般的存在,座下门人不少,但嫡系传人仅有七位,忘忧便是这七人中最小的一个,冥紫剑的唯一传人。
溟雪剑派门规第一条,凡溟雪人,在雪域外皆不得随意暴露溟雪出身,所以,每一个走出雪域的溟雪人都会为自己换一个化名,忘忧的化名,就是楚宓。
“他是无水的弟子,与忘忧当属同门。”君成翊刚要回答,身侧的落忧便拉住了君成翊的袖子,径自幽幽开口。
“无水的徒弟?”那人不信的再度打量了君成翊一番,然后看向双眼蒙着白绸的落忧,“可有凭证?”
“凭我们知晓溟雪剑派的通山之路,叩门之规。”落忧感觉到君成翊的不满,反握着他的手无声的传递着她的意思。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这个女子与楚宓,关系算不得融洽,甚至,很僵。若是让她知晓了君成翊与楚宓的关系,事情怕是就要难办了。
不仅是九转冰魄,君成翊与此人在溟雪剑派内发生冲突,以溟雪老人护短的个性,吃亏的必定是君成翊。
小不忍则乱大谋!
蓝衣少女没有回答,她负责此山的外围防护,此一行人如何来至这里,她十分清楚,若不是提前有人教导,如何能有这分毫不差的路线?当下便信了大半。
于是开口道。“你若是大公子的徒弟,自然另当别论。”
“徒弟?谁的徒弟?”就在此时,一个温和中透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君成翊等人循声看去,一个身着紫衣头束玉冠的中年男子正缓步走来,踏过厚重的积雪,果然不留片点痕迹,而一旁那个蓝衣少女也立即换上恭敬的神态,退到一旁静默。
“大师兄的徒弟,你?还是你?”目光在落忧与君成翊身上来回巡视一遍,温和的眉眼中透着一股锐利,出声问道。
君成翊眸色一闪,此人应该就是溟雪七子中的老六明寒,西楚的前任逍遥侯。
“呵,六师叔果然锐利。”落忧闻言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家夫君先后经历三位师傅教导,当日不能只算一人的徒弟。”
话不需要太通透,意思便已言明,果然,明寒听过落忧的话以后,便开始上下仔细的打量君成翊。
北越七皇子君成翊,原来小师妹在外认下的弟弟,后来又由五师姐授他武艺,挂在大师兄名下的小子。
几天前他收到五师姐秦绯心送来的亲笔信,说会有一个惊喜上门,现在看来,她所谓的惊喜,便是眼前这个小子吧。也对,这个徒孙收了十多年,代为管理岸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拜见师公,若师父见到,应该会很开心。
而刚刚还对明寒表现出一脸恭敬的蓝衣少女,在听到落忧这些话以后,丽眸里顿时升起一股浓重的恨杀之意,直直的射向君成翊跟落忧的方向。
该死的,他们竟然敢骗她!
吱吱,本来蜷在碧珠怀里睡觉的肥貂,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对着自己的主人,嗖的一声窜到落忧身前,对着那蓝衣女子呲出尖牙,呈护主状。
“放肆!”于此同时,明寒也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心思,长袍的宽袖猛的一甩,内力登时将她挥退几米远,沉声呵斥道。“若琪,自己去雪旋峰顶面壁一月。”
若琪?那个差一点嫁给无水,成为这溟雪剑派掌门夫人的若琪吗?
君成翊闻言看向不远处那个眼中带着不甘与恨意的女子,突然明白了落忧方才的意图。
难怪方才要拉着自己的手将他算作无水那一边,虽然姐姐很少提起她在雪域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有些话,他还是从秦绯心口中听说过一些。
无水之所以被称作魔童,不是因为他天生矮小,而是因为他在一次练功中走火入魔,他还记得在姐姐的葬礼上,那个扶棺呕血的少年,那双眼睛里,含着毁天灭地的绝望,那种感情,让他动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