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落忧又是怎么知道的?萧谨曾在姐姐面前发誓,绝不会让此事外传,难道是他背弃了誓言?
宫砂之毒,通常会被那些自知无望相守、得不到就宁可摧毁的男人们当作惩罚女子的手段。
可落忧不过是个只有十岁大的孩子,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君成翊的眉越皱越紧,心思也越来越沉重。
“你是在同情我吗?”不知何时,熟睡的娃娃已经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人,清澈见底的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君成翊有略微的失神,就是这双眼睛,城楼上的一瞥,让他记忆犹新。纯真得不掺杂质,清澈到不染尘垢,水至清则无鱼,太过纯粹的眼神,反倒让人觉得更加诡异。
试问这世上,谁可以无欲无求,不喜不悲?
而这个孩子,她的喜恶一直都是通过表情跟言语来表达,从来不是用眼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在那双眼睛里,掀起半分涟漪。
“醒了?”此时的君成翊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尴尬,转身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晚风透过半合的窗吹进来,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加分明的展露在落忧面前。
“不想醒也难。”落忧耸耸肩,从床上爬起来,又拿了一件外衣披上,若有所指的说道。“突然觉得冷了。”
君成翊一愣,眼里的流光一闪而逝,这个孩子果然还是睡觉的时候比较可爱啊。
“我知道你会来。”落忧也不顾忌君成翊的身份,两手支在身后,双腿在床边荡啊荡,“萧谨应该已经传达了我的意思。”
果然是她授意萧谨的!君成翊不由得沉了脸色,竟然真的如楚离所言,这丫头对萧谨的影响力太大了。
“我也只是顺水推舟。”
小心眼的男人,见到君成翊的表情,落忧立即撇了下嘴,脆声解释道。“萧谨是你的人,只要你问他,即使他再怎么不想说出来,最后也一定会回答你,至于我是否愿意让他说,并不重要。”
萧谨当然不会隐瞒君成翊,却会为此而觉得愧对落忧,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她又何必让萧谨为难。
后半句落忧没有说,但君成翊却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锁宫砂的解药的?”君成翊看了一眼落忧的右臂问道。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这样也就不会为了它去奔波。可答案就在我的脑袋里,没办法。”落忧会意的撩起自己右边的袖子,一颗暗紫色的冥砂赫然显示在白皙的手臂上。
“本来因为你是萧谨的主子,我并不想跟你交易,可偏偏你又是唯一能够彻底解除宫砂毒的人。”落忧无奈的看着君成翊说道。
如果说刚刚那些都不足以令君成翊失态,那么现在落忧轻飘飘的一句话,足以令他变色。
之前的那些都可以解释成是萧谨告诉她的,可现在落忧所知道的事情,君成翊确信从未对人说起。
“我府中已有三名侍妾。”君成翊的惊讶不过转瞬,随即镇定的回答。
虽然楚离跟萧谨都知道,这三个侍妾是君成翊从岸阁里挑选出来,为了掩人耳目才养在府里的,但因为君成翊时常留宿她们的房间,所以,楚离跟萧谨等人对她们三个的态度也较之其他人多了一份恭敬,由此可见,他不近女色的事情,萧谨跟楚离并不知晓。
那这件事就应该只有她们三个才知晓,他倒是很好奇,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你还真是多疑,放心,没谁跟我说,但她们也的确只是摆设而已。”
落忧眨了眨大眼睛抬起两根手指在眼前前后反正的来回晃了晃,唇边的笑意不减。“你既然练了青玄剑法,自然在二十七岁之前不能近女色,据我所知,距离你二十七岁的生辰,还有六个月。”
话已至此,君成翊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
青玄剑法,溟雪老人的绝学。
世人皆知,这种剑法一脉单传,当世得到眷顾的,唯有溟雪一派大弟子魔童无水。
溟雪一派的人素来行事低调,虽然个个都是显赫人前的响亮人物,但具体师承何处,除了同门的师兄弟,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而名震青州大陆的溟雪派其实只有八个人,溟雪老人和他的七个爱徒。也只有他们八个人才知道,虽然君成翊不是溟雪派的人,却从九岁开始,也在修习青玄剑法。
只是这种剑法,君成翊也从未在人前使用,因为那个教习他剑法的人,早已归土。
而君成翊修习青玄剑法的事情,除了雪山派的人,无人知晓,包括他最信任的萧谨跟楚离。
难道是近几年不曾书信来往,溟雪老人又收了新徒?君成翊的眼里已经不再是无澜的平静,这个身世不明的丫头,竟然还跟雪山派有关,可是偏偏她一句不记得,轻轻松松的挡开了自己所有的质问。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君成翊收起心思继续问道,既然她跟雪山有关,说不定可以靠这一点来查探她的身份,若是师出同门,他倒是可以对这个丫头放心了。
“你会来,表示你已经有了决定。”落忧转过头,看了一眼睡在床里侧的肥貂,“因为你很清楚,对心高气傲的君汐郡主来说,靠着药物苟延残喘,比杀了她更残忍。”
小小的食指在肥貂肥肥的耳朵上戳了戳,雪貂出自雪域,是极为难得的灵宠,对气味儿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