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成翊一直没有开口,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落忧身上,此刻更是不问不急,神情淡然的等着听下文。连君成翊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其实从未怀疑过落忧的能力,对这个十岁的小娃娃,他竟然可以无端的信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如果是选择用药,相信凭借萧谨的本事就足以完成,如此一来,你就可以省了这一次的交易。”落忧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略带挑衅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楚离,然后,神色不明的看着君成翊,“但我要提醒你,单纯的靠服食草药来为她解毒,虽然可以救命,但郡主的身体必然会大损。”
君成翊闻言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萧谨,立即收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落忧口中的大损,绝对不是儿戏,轻则常年缠绵病榻,药石为伴;重则筋脉不通,终生卧床。
此时的萧谨心里有些打鼓,他其实早已禀告过殿下说自己无法医治君汐郡主,可现在落落竟然把真相分毫不差的说出来,这未免太冒险了。
萧谨很清楚,这是落落等待许久的交易机会,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落落还要险中求胜,把真相抖出来,如果殿下真的为了省下这一次交易的筹码,而选择让自己替郡主疗毒,那落落她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那么,另一种方法呢?”出乎萧谨意料的,君成翊似乎对用药这种提议并不感兴趣,选择了直接跳过。
“飞针刺穴,逼毒。”落忧学着狐狸男的表情,眯起了眼睛,扬着唇回答,萧谨眼里的不认同,她自然看得到,但潜意识里,落忧不想说谎,对于一些她也解释不清的事情,她会选择随着心意去做,就好像现在,虽然明知道说谎对自己比较有利,但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因为她不喜欢。
“飞针?南遥飞针?”萧谨不由脱口而出,连一脸闲散的段千夜也不由得集中了精神。
飞针之术,南遥邪教的不传秘法,只有历任教主才能掌握的施针技巧,据说这种针法既可以转眼间杀人夺命,又可以瞬息间济世救命,夺命救命,不过施针人的一念之间。只是,真正见过这种针法的人,大多都是遇到了前者。
南遥邪教因其擅长巫蛊邪术,教徒人人养蛊炼毒,曾一度被世人唾弃。南遥武林也曾数次围剿,都以惨败告终。四年前邪教因为内斗,元气大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南遥女皇登基之后,南遥邪教又再度崛起,还被奉为护国神教,成为了女王手里的一股势力。
但是,归顺了女王的邪教,不见了教主的踪影,连四位护法也都是女王重新任命,飞针之术就此绝迹。
“不会吧,成翊会飞针,本皇子怎么不知道?”段千夜突然表情夸张的问道,但随即微眯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段千夜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话也打断了几人的沉思。
“他不会,可以学。”终于,落忧在多次无视之后,正眼看了段千夜一眼。
“那为什么教他不教我?”段千夜继续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因为我要的筹码,只有他可以给。”落忧回头直视君成翊,她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好不容易受到关注的段千夜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落忧的话打击了,而一旁的萧谨,在听到落忧的话之后,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他知道,交易即将开始,而落落要的筹码,的确只有殿下才给得起。
落忧方才的提议,萧谨同样很惊讶,一年来,他只知道落忧的医术精湛,不想她还懂得飞针这种禁术,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出身邪教,萧谨眼里的疼痛加深,她在遇到自己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你怎么会邪教的针法?而且既然你会用这种针法,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楚离冷笑着问道,他就知道这丫头不安好心。
关于飞针,不过是一个传说,她如果真的会用,那就表示她一定跟邪教逃不脱联系。如果她不会……银针刺穴,稍有不慎就会致命,轩王本就跟殿下不和,如果殿下再失手医死了郡主,那朝堂上的势力就会完全的倾向于太子一方。
“要动手,刚刚在轩王府里就是最好的机会。”听出楚离话里的意思,落忧拦住了想要出声反驳的萧谨,“我既然是你们殿下请去给郡主治病的,出了事,一样要你们七皇子府来承担。”
“那你是承认你来自邪教?”楚离冷哼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落忧的话没错,反倒显得他小人之心。
“君汐郡主的毒,需要在月圆之夜施针。”落忧微垂了眼,破天荒的多解释了一句。
除了段千夜,其他三人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关于落忧的情况,楚离已经都回禀了君成翊,唯一被略过的他失手被下药那一段,也被萧谨多事的加上。
月圆之夜,也就是落忧发病的日子,试问那样一个连自保都是问题的娃娃,如何施针救人?
“我会先配置一些药为君汐郡主压制毒性,针法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学成,应该赶得及下个月的月圆。”想起马上就要到月中,落忧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不过,她可不会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么殿下,您准备好跟我交易了吗?”落忧看着君成翊,一字一顿的问道。
晚风徐徐,月影横斜。
岫林斋的书房里,忽明忽暗的灯火照在几个人的脸上,神色喜怒难辨。
君成翊的手上拿着一枚羊脂玉环,轻轻的抚摸着,眼底一片复杂。楚离跟萧谨分站两侧,气氛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