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从内而出的宿雪先是微微一愣,在看到车夫身后陪在君成翊身边的落忧时,眼中闪过一丝明了,轻扯了唇让开一条路,请几人进去。
果然如落忧所想,逆风不在这里。
“残音可有跟你联络?”落忧环视了一圈,转眸望向宿雪,却发现宿雪此刻正与君成翊冷冷对视着。
宿雪一双清丽的晶眸上下打量着君成翊,俊美无铸的容貌,修长有型的体魄,藏而不漏的心思,还有他一路行来,雪上极浅的脚印,可见他的功力不俗。
听见落忧的问话,宿雪才堪堪转过头来,神色迷茫的摇了摇首,如果君成翊此刻不在场,她一定会问,哥哥不是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的吗?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宿雪暗恼自己的记性,跑着冲进内室,返回时手里拿着一个寸许的方盒递到落忧手里:“这是在逆风房间里找到的,上面写着要主子亲启。”
落忧顺手接下,垂了眸沉默半晌,才熟练的将其解开,君成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然材质仅是普通的檀木,纹刻的花纹也不算精细,但从落忧开启木盒的手法上来看,竟是跟岸阁特有的楔机一般无二。
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方正的木盒开启了一条缝隙,落忧缓缓掀开盒盖,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木盒的底部密密的铺了一层红色梅花,虽然失了水分显得有些干枯,但丝毫不影响那份清香。
在众花地簇拥中,盒子的中央放着一张薄纸,简单的线条仅勾勒出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不是我。”
北越北越顺德帝三十一年,北越历史上最为混乱的一年。顺德帝的病重让本就割据的朝政更加分裂,支持轩王君墨轩的武将重臣、支持太子君徽涵的名门望族,以及有着南遥女皇支撑,手握三分之一兵权却只做中立的七皇子君成翊,三雄对立,两营交锋。
这一年,同样也是整个青州大陆最热闹的一年,西楚国瘟疫泛滥、灾祸接连不断;东陌皇病重难愈,段千夜、段千寻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杀机四伏;而刚刚稳定了女皇政权的南遥也同样在这一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感受死亡的感觉。
尤其是对信奉鬼神的南遥来说,没有什么比傀儡军神出鬼没,多年前绝迹琴音日夜不息萦绕更可怕。
前一刻还在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好友,下一刻就变做傀儡勒住自己的脖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复存在,整个南遥都陷入了一片死灰。
在这种环境压迫中,百姓开始为所有的劫难找一个宣泄口,而当初弑兄杀父的女皇陛下,褪去了曾经的光辉形象,逐渐转成众矢之的,暴乱一次次被压制,却一次比一次弹压的厉害。
清晨时分,不见人迹的空冷街巷,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纤细身影快速的穿梭着,终于在一座破败的空庙前停下。
随着门被推开的吱嘎声,一抹阳光顺着开启的门照进内里,被封死的窗透不过阳光,来人不能立即适应突来的黑暗,静立在门口许久,才缓缓踏进,随着她的走进,身后的门自此关合。
“还以为你不敢进来呢。”温润和煦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装着明珠的匣子被推开,室内豁然一亮。
“你邀请,我会不来么?”随着这碎玉般的声音,裹在身上的深色斗篷被扔在一旁,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绝世容颜。然而这张姣美明艳的脸上,一双凛冽的黑眸里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全身散发出让人无法承受的冰寒煞气,嫣红的唇轻启,声音冷彻若冰:“轩辕宁舛,你已经是个死人,到底还想怎样?”
“死人?”淡淡地珠光照在宁川俊美如画的脸上,勾勒着他完美的棱角,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半垂着,声音里加了几分笑意:“我是个死人,难道你轩辕宁卉便是活人?貌似你死的比我早。”
“宁晓活着我便活着,反倒是你,当真的想要毁了南遥么?”轩辕宁卉恨极的看着眼前笑如春风般的男人,打败他是自己从小的心愿,可每一次都以失败收尾,最后终于成功一回,放走他的,却是自己最信任的妹妹。
“宁晓活着,你怕了?”宁川的温煦的声音越发缓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处心积虑的一切,却错漏了她的不死,你怕了?”
“我没有!”轩辕宁卉气恨的反驳,一双美眸内满是怒火:“当初已经准备好了玉玺,是宁晓自己不肯接受,为了保全她的身份,我杀了近乎一半的重臣贤士,她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轩辕宁卉就是再想要那个位置,也不会拿她的命去换!”
“你没有?”宁川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一步逼到女皇跟前,收了温和的表象,彻骨的寒意清晰的散发。
“你一句没有就能推卸掉责任?如果没有你的默许,慕容尘如何会拥有直接命令禁军的权力?如果没有你的透露,慕容尘又怎么会轻易找到宁晓,逼得她走投无路,跳崖结命?宁晓坠崖生机渺茫,可你还是留了慕容尘的狗命,保着他慕容一族不死!你轩辕宁卉为人做事不择手段,还有什么是你不想的?”
宁川冷笑着对着眼前一脸不忿的人,这嘲讽的笑意与他温润和煦的面容极为不搭。
“你说妹妹?如果你顾念姐妹之情,那么当日站出来自称妖孽的是谁,在法场上为承受极刑的人又是谁?轩辕宁若同样是你妹妹,同样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还不是一样毫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