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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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来风雨

候机室里,雨馨一直到看不见孟皓的身影才转身离开,她的手腕上比来时多了一条用相思红豆串成的手链。

“林雨馨,我想和你谈一谈。”

刚一出候机室的门,她被一个年轻女子拦住,竟是谭惜!

雨馨笑了笑,说:“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要是有话,就和孟皓谈吧。”说完想绕开谭惜,被对方张开双臂拦住,没有办法,她只好立在那里。

谭惜仔细地打量着她,好半天才开口:“一个连女人见了都忍不住称赞的女人,真的没有男人会抵抗住你的魅力。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姐昨晚回来告诉我的。你别误会我的来意,我不是想破坏你和孟皓什么,纯粹地谈谈,就像和朋友一样。”

雨馨故意看了看表,面露难色:“你看,都快中午了,我还要赶去上班,要不改天谈?”

“今天是星期四,我知道你在杂志社是周二坐班,所以,林小姐,时间对于你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不想和我谈。”尽管她面容憔悴,可是她强撑着精神,不断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在情敌面前露怯。

应该快点打发了她!“对不起,小谭,我不想和你谈什么。”

“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就想和我谈了?”她递给雨馨一个医院化验单。

雨馨接过一看,那上面表明妊娠的红十字自己并不陌生。

“我知道你的心理,你以为我是开了假的化验单,骗你说我怀上了孟皓的孩子,或者不是假的,也是一样的想法:迫你离开。你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雨馨真的不信:“据我所知,你们的关系没有达到这种亲密的程度。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想知道究竟。”

“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这里说话实在是不方便。”

雨馨没有再拒绝,跟着她坐上出租车来到了友好广场附近的“相约酒吧”。她不信,十分的不信,铁定认为小谭在说谎。可是,人类共有的好奇心促使她想听听小谭继续说的谎,想知道谎言中爱人被描述成什么样子。

仅此而已。

小谭落座之后的开场篇出乎雨馨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会是接着孩子的话题谈的。“从始至终,我都是你和孟皓之间的第三者,你知道吗?他从来就没有爱上我,他一直爱的是你。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我连你的替代品都不是,只是许多追求他的女人中最坚强的一个。我早就认识他,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一次会议上。那时我刚刚大学毕业,听别人说起他不凡的经历,我就想,要嫁就嫁给他这样的男人。他并不认识我,我们是他妹和我姐介绍才认识的,他竟然在相亲的时候就迟到了两个多小时。要是换个介绍的对象,我早就走了,可那是他呀!相亲的那天,他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一切都是他妈安排的,他不想再婚。因为他在等你的消息,在找你。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要和你这个影子竞争。我的执著和他母亲的热情促成了我们之间所谓的恋爱关系,直到你的再现。我本以为你起码不会这么快就回到他的身边,因为你还有个穆白。这种情况对我是有利的,起码给我赢得了时间。可是没有料到会是今天这么个结果。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是天下蠢到极点的女人?”她郑重地看着一直认真听她诉说的雨馨。

雨馨相信她的这番话是真诚的,于是摇摇头。她也是真的没有笑话她。

“即便你不回到孟皓的身边,也不会有人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你比,我的确差得很远,不如你美,不如你多才多艺,不如你……”

情敌在情敌面前自叹不如,这该是多大的落魄?雨馨不忍再听下去,打断了小谭的话:“你别这么说。每一朵花都有每一朵花的美丽,我要是和你比,没有你的精明能干,没有你的开朗大方。你看,他的母亲就喜欢你而不喜欢我,这说明我不是个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我很倔的。”

在雨馨的眼里,小谭再没有当日和她较量幸福时的自信,完完全全是一个女孩楚楚可怜的神态:眼泪无声地落下,连擦都不擦一下。她现在相信小谭真的仅是倾诉自己的心情这样简单。

“谢谢你的鼓励。让我继续说好吗?世界是如此的矛盾,一个人的胜利总是要建立在另一个人失败的基础之上,方显英雄本色。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呢,自己败下阵来不说,还搭上了孩子。你肯定认为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换了我也是一样。兵不厌诈。我谭惜不是那么下贱的女人,对你说这个,并不是我想从中得到什么。我也并不认为婚前男女发生关系就是女人吃了亏,那是要双方共同负起责任的,怎么能怪一方?你别瞪大眼睛看着我,请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这样的事我能和谁说?父母?姐姐?同事朋友?都不合适!我选择了你作为我的听众,我是太想找一个听众了,不然我的心都要爆炸了。”

雨馨见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也说他不爱你,那么怎么发生的关系呢?”

“你别忘了,他是男人。男人会把爱情和肉欲分开来实行,女人就做不到,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对他‘只要君所求,妾身何所惜’的女人。”她痛苦得说不下去了,趴在了桌子上。

雨馨想起了凡是女人都要的高主编,想到了肖木,想到了她所见过的男人,男人真的都是这样的吗?她最初对小谭的怀疑动摇起来。“那你打不打算告诉他,让他知道你有了他的骨肉?”

小谭泣不成声:“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顾自尊地追求他是想让他爱上我,而不是……他开始就不爱我,可那时我自信地认为他会爱上我;现在他有了你,就更不可能会爱上我了。难道我让他看在怀了他孩子的份上转而求其次?就算是这样,那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婚姻是要双方共同相爱而拥有的,一厢情愿永远不会有好结果。本来你回到他的身边我痛苦归痛苦,还没有到挖心掏肝的程度,可是昨天下午当我从医院拿到这个化验单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悲痛欲绝。原本决定当时就把孩子拿掉,可我又想让肚子里的孩子看他一眼再做人工流产。于是,当我姐告诉我他今天要飞到北京时,我偷偷地在远处看着他。当然,我也看到了你,想找你谈一谈,发泄发泄。我并不后悔对孟皓所做的一切,我努力追求过了,有那么一天回想起这些,我仍会感到幸福。”

雨馨想起了自己流产时的感受,那种腹中胎儿与母体分离的感觉是天下最让女人悲伤的感觉!如果说她的胎儿离开母体是个意外,那么小谭做人工流产则是有意为之。她联想到医生用冰冷的器械强行使胎儿离开母体,不禁打了个冷颤!在她的爱情生活中,已经有郝良和胎儿这两个生命的消失,那么是不是还得再搭上一条命才能让她和孟皓长相厮守?不长相厮守,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怎么爱情变得越来越不纯粹,非要以夺走生命为代价才能苟延存活?她的脑子乱七八糟的,像是充满了黏稠的糨糊。

小谭的话让雨馨清醒过来:“谢谢你能听我的一番废话,我该走了。”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告诉他,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不能让你一个人担,他是很喜欢小孩的。”

小谭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身后的雨馨见她用一只手捂着腹部,心里不是滋味,有嫉妒,有怜悯。到门口时,小谭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雨馨赶紧扶住她。

渐行渐远的小谭被雨馨唤住:“听我的话,不要打掉小孩!你要坚决打掉,我也无法阻拦,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就算要打掉小孩,也应该由孟皓陪着你去。几天你就不能等了吗?”

“有什么意义吗?”

小谭迷离的眼神打动了雨馨:“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好吧,我听你的。你是不是准备告诉他?”

“我不会,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他一回来,你自己说吧。最后送你一句话,我妈说过,一个人藏的东西,十个人也难找。”

她快步离去,知道小谭不会立即明白。

小谭望着雨馨的背影,知道自己达到了目的:就算她不会因此离开孟皓,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阴影。男女之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他会百口莫辩,极尽难堪之能事的。想到这里,她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恶气出完了,她又想到林雨馨,万万没有想到她并不是孟母口中爱慕虚荣不可理喻该千刀万剐的德行。这是个很感性很朴实很单纯的人,这样的人绝不失为善良。她有些内疚。

在北京的日子里,通过电话,他老是觉得雨馨有心事,问她,她又说没有。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回到她的身边,亲眼看一看她到底有没有事;也许是生病了怕他惦记而没有告诉他吧。

星海飞机场的出口,孟皓望眼欲穿,他没有看到雨馨,只看到了弟弟孟伟。他忙掏出手机打电话找她,可是找不到。孟伟却将一封信交给他:“这是林雨馨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让我来接你,叫我一看见你立刻给你。我很奇怪,她其他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就走了。”

孟皓预感到会有什么不测,一把撕开信封。信只有短短的几十个字:“我愿意做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就让我把影子留在你的心中吧!不要找我,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在哪里停留。”

他站在机场,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可能不找她,然而结果只是她又离家出走了。

单位里的人说,她告知单位说要辞职,把档案送到人才中心。母亲和于飞同时收到她的信,大意和给自己写的差不太多,没有说出走的原因和具体的去向,只说是要到外地工作,请她们不要担心。建军对着孟皓大吼大叫,像只发了疯的母狮子:“你又对她做了些什么?你就像个情魔似的,折磨得她两次离家出走。”无论孟皓怎么解释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此番从北京回来两人商量好了要立即领结婚证的,可是建军却坚决不信:“她只是个刚出校门才两年的女孩,你说句假话她都不会怀疑。你害了她一次还嫌不够,还要有第二回?你听好了,要是我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和你拼命!”

还有一个人也和建军一样发了狂,那就是雨辰!他竟然揣上刀子到鲲鹏公司找到孟皓算账,孟皓一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心知不好。刀子只划破了他的衣服,幸亏保安及时赶到,要不然真的要出事。当保安问他要不要报警时,他吼道:“这是我大舅子!”让他们放了人。

雨辰大吼:“要是我妹妹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孟皓回北京的第四天,就在星海市四下撒网,出重金寻找爱人。

他苦心冥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林雨馨离家出走。不会是穆白,她不爱他;不会是林家人,走的前天晚上电话里她还说父母不再干涉她。那么会是什么人做出的什么事?开始,他把怀疑的焦点集中到母亲叶海琳和小谭的身上,最后是半信半疑:就算母亲找到雨馨说过什么冷言冷语刺激她,她是不应该计较的,她说过“爱情与别人无关”。依她的性格,长辈们是影响不到她的爱情的。还有,小谭找过雨馨,不外是两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感情的争论,他爱她,她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么还有什么必要答理小谭?

要是什么都不是的话,结果却是她不在这个城市了,再打电话也没有用,她又把手机号给换了。

雨馨消失的最初几天里,孟皓变得神经质起来,一看见同时认识他和雨馨的人,尤其是亲人,都要想他(她)在这件事上起了什么作用。他的眼神让人看了觉得很恐惧,母亲尽量忍着不理会这件事。她没有忍住,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儿子天生是个冷静的人,在自己的眼里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会笑看。而今,就是一个女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把一米八十多大个子的儿子活活折磨得不成人样。她气儿子在婚事上不听劝,也不争气,骂道:“孟皓,你至于为了一个本就和你已不是夫妻的人如此痴情吗?她说走就走的,和你打过招呼吗?她知道你天天为她醉酒吗?你看看你现在没精打采衣冠不整的样子,何苦呢?她走了更好,免得再害人。好女人有的是,你还怕找不到中意的?要我看,小谭就比她强百倍!”

孟皓睁着因喝酒和睡不好觉而通红的双眼,听母亲的话怎么听怎么不是味。他觉得怀疑母亲真是完全有道理,于是反驳道:“是,我没出息,可我就是爱林雨馨这个人,小谭不能跟她比。您不可以那么说雨馨。我走前和您说过,我们等我一回来就领结婚证的。这事知道的人只有几个,她为什么说走就走,也许有人比我更清楚。”

说教不仅没有用,反倒引火烧身,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怀疑自己对林雨馨做过什么。“照你的意思是,是我让她无影无踪的?是我一听你说你们要领结婚证就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使她离开了你?你是让这个妖精给迷昏了头,连你亲妈也怀疑起来。你还是不是个人?你说,你妹和你弟有你这么多事吗?我为你操碎了心呀!”

人要是思维钻进了牛角尖,那就会顺着一个思路走下去,说什么也回不过来弯。孟皓听母亲掏心掏肺的话竟然一点愧疚也没有,反倒接着自己的话题说:“就她上咱家的那天,你狠狠地说她,怎么敢保证我走后你不找她再说过头的话?!”

海琳气得站起来,双手挥舞着喊道:“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年你对她那么好,有什么用?她忘了郝什么来着吗?离婚后,神出鬼没的,看见你有了女朋友,又反过头来搞破坏,把你们给搅黄了,她就跑了。就是这样!别说她跑了,就是死了都不可惜。”

“不许你这么说她!”孟皓没有了理智,忘记了和自己说话的是母亲,同样喊道。

“你……你不孝啊!”海琳手捂着胸口一下子昏倒过去,要不是在旁边劝架的玉儿和许妈同时扶住,就会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后果不堪设想。

孟皓清醒过来,赶快吩咐先给母亲拿药来,帮她服下后,又将她送到医院。

他再也不敢当着家人的面提起“林雨馨”三个字,因为如果母亲出了事,他就是无法逃脱的罪魁祸首!他一个人咀嚼着苦水,不断地到外地,说是出差,其实是恨不得将全国所有的地方翻个底朝上,找到爱人。

她在哪呀?

孟皓回星海市的前一天夜里,雨馨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小谭的当天,她把自己关在海景小区的房子里,面对东海,反复地问自己应该怎么办。她毫不怀疑孟皓对自己的爱,可一想到小谭说的“男人是会把爱情和肉欲分开来实行的”,她就觉得难过。为什么自己是个爱欲一体的人,而他就做不到?仅仅因为他就是个男人?她恨上了他,旋即又站在他的角度想,要说那也是没有什么的,当时和自己分了手,就算和一百个女人发生关系那也与自己无关的,何况是和女朋友小谭。他一面到处地寻找着自己,一面却又占有小谭,这到底是情欲的问题还是一个人的道德观的问题?她想打电话问一下孟皓关于小谭怀孕的事,又一想,算了,不管小谭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都会断然否决的。看小谭的样子,并不像在说假话。

孟皓爱自己,同时会爱自己生的孩子;孟皓不爱小谭,但是也会爱她生的孩子。不管母亲是谁,孩子都是孟皓的,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即便孟皓为了全心全意地爱自己,陪着小谭做掉孩子,他也是会为孩子而伤心的。

如果自己离开了他,自己和他都会怎样?她和小谭谈话时就决定离开他,可是,真要静下心来想这个问题,她觉得很难做到。幸福的彻底获得真的就是如此的艰难?先爱的是郝良,一场大火埋葬了真挚的初恋。十万元使她被迫委身于孟皓,而后是仅不反感,又喜欢和爱上了他。郝良扭曲的人格做出的扭曲的坏事,破坏了她的第二次爱情,爱情伴随着两条生命的终结而告一段落。再次的找回爱情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无巧无不巧地正好向他们飞落,被他们同时接住。

如果同食爱情馅饼,那又会有一条无辜的生命连太阳都没有见到就会消失。幸福得惨烈,不是吗?

为什么这世界上爱情的厄运总是向她一个人袭来?

她想不下去了,因为脑海里几种情绪——爱、痛苦、怜悯同时走向了极端。

如果再想下去,整个人就会崩溃。

最后的决定还是出走,和上次不同,上次没有离开星海,这次要连这生她养她的故乡也要抛开。

也许,只有时间和空间能隔开一切,对她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他也是一样。两个人分在两个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地方,许多年过去后,纵使再见面,他的身边会有一个小孟皓或是小谭惜了,天伦之乐会冲淡曾有过的深爱。

只要曾经拥有,就应一生快乐,这话对是对,只是有点无奈,有点自欺欺人。

然而,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计算好时间,把三个信封一个交给孟伟,两个同时放入邮筒,想出走后三个人都能尽快收到。

那个夜晚,恰好也是个雨夜,不似第一次出走雨那么大。夏夜里星海带着咸腥味的风吹来毛毛细雨。

还是拖着那个米色皮箱。

还是不知应到何方。

她身上的香奈尔香水味道还在,远方的爱人身上也会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来到星海火车站,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到哪里,信手买来到广州的车票,因为那是本次列车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