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一次在吴水,他明明知道自己被人下套,肯定和宋念遥有关,至少她是这个套子里的一环。但是,他对她就是恨不起来。他心里甚至想:只要她肯重新投进自己的怀抱,他宁愿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回去和自己那个黄脸婆离婚,把她娶回家去……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他肿胀着眼睛,强打精神来到他的副书记办公室,刚刚喝了一口秘书泡的茶,桌上那台专门与上级联系的红色电话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舅舅——省委组织部长欧阳文办公室的电话,便赶紧站起身拿过话筒,亲热地叫了一声“舅舅”。
欧阳文其实只比黄顺福大了两岁。黄顺福母亲家共有六姊妹,黄顺福的母亲是老大,十六岁就出嫁给一个煤矿工人。那时欧阳文刚刚生下来,家里只有他父亲一个壮劳力挣工分,一家子穷得响叮当,有时连红薯米饭都吃不饱。黄顺福的父亲是煤矿工人,那时候的工人在社会上还有点地位,而且算是高工资。因此,黄顺福的母亲便经常从自己家里瞒着婆婆往娘家送米送菜,有时还偷偷地给弟弟妹妹们几个零花钱。后来欧阳文读高中、读大学,基本上都是黄顺福的母亲接济的。所以,欧阳文对这个大姐敬若母亲。大姐死后,他便担当起照顾他的独生儿子的重任。虽然他这个外甥只比自己小两岁,但在他心目中,黄顺福就是他姐姐的化身。他要报姐姐的恩,就要好好照顾提拔黄顺福。因此,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宠着罩着黄顺福,结果就养成了他跋扈骄横、不可一世的性格……
欧阳文听到黄顺福叫了一声舅舅后,没有像以前一样亲热地答应,而是冷冰冰地问:“顺福,你现在如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跟那个吴水县的小科长结仇的?有人传言你是因为和他争一个叫做宋念遥的女人,所以才想要整死他,有没有这回事?”
黄顺福吓了一大跳,慌忙否认说:“舅舅,您别信这些谣言。我大小也是个市委副书记,怎么会去和一个小县城的科长争什么女人?你外甥再不济,也不会干这种丢身份丢格的事啊!”
欧阳文“哼”了一声,说:“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跟我打马虎眼。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次闯大祸了!你知道你想整垮的人是谁吗?你真的以为他的能量就限于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你也不想想:他第一次提拔时,明明已经被你这个市委副书记整下去来,为什么时隔没多久,他又被提拔了?而且还被提到了更高的位置?如果单单是吴水县委一力想提拔他,他们有这么大胆子敢违背你这个管干部的市委副书记的意图,在刚刚对那个黎影做出处理之后,又把他提拔起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