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有个舍友,很优秀的女孩子却总不自信,而且喜欢独来独往。明明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她却很少跟大群人热闹嬉戏。不知道的人只当她清高无法亲近,只是关系处得深了才明白,外表冰冷如霜不过是因为一颗心过于火热。
她说,一个人独行自在,两个人也不错,三个人就不行了,因为她总会是被冷落的那个。
她其实是个很幽默的人,跟她一起,我总会被逗得前仰后合,偏生正是这样的人会说出那样让人心疼的话来。多情才会敏感,因为太过珍视,所以才小心翼翼地害怕失去。
她的顾虑,我懂,我想,很多人都懂。
人是矛盾的存在,有时候向往清静,却又害怕孤独。所以这一生,你总会对那少有的几个挚友珍而重之,若是少了这几人也许内心会被荒芜吞噬。
朋友不在多,而在精,这样的存在是救赎。
可幸,此行路上,我的救赎就在身边。
其实论性格,Helen跟我极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她是那种今晚想到要去哪里天明就要打包出发的人。目前为止,她的人生堪称色彩斑斓轰轰烈烈。奇怪的是,这样的姑娘竟然纯真无比,所以,每每因为太过坦诚而在感情的世界里碰壁受伤。
她是我研究生期间认识的第一个人,先前却并不亲近,只因读书期间她总是不知疲倦地奔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事业感情风生水起,是不少人茶余饭后欣羡谈论的对象,而我只是偏安一隅,刚刚开始自己编织故事的里程,这样的我们当然无法有过多的交集。
关系升温是因为毕业后的一次网聊,她敲我,才聊了几句就蓦然突兀地说了句,还记得我的小男朋友吗,他不要我了,我失恋了。
男友小她四岁,当时至诚至真苦苦追求,谁知道在她倾心相待之后却于短短的一年之后轻易变了心。
这段本来就不被大家看好的感情终究还是无疾而终,只是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说来当真惋惜。
后来我便长篇大论故作老成地说一些大家早已说烂了的言辞安慰她,她说理论我都懂,可还是心痛。
我无言以对,对啊,若是劝解安慰能够奏效,这世间何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她说,要不,你写写我的故事吧。
这个邀约实在诱人,因为她的故事当真有那么多可以诉诸文字的桥段,并且不是虚构,那样的真实动人,我不禁心动,说,好。
就这样,百忙之中她抽空顶着将近四十多度的高温穿越大半个上海来找我,整整一天,从中午到晚上,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描述,我却越听越心惊,不禁感慨万千,甚至真想学前人吟哦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过了几天,便收到消息说Helen只身去了云南和柬埔寨,理由很简单:她有一段往事,有一个秘密,要如《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一般说与树洞听。
风一般的女子,坚强、独立、果敢、遗世独立,只是在爱情上颇不如意。难道月老也是孩子心性,硬要让如此优秀的她饱受磨难才能够觅得良人吗?
于是,我决定,在我的故事里给她安排一段如她本人一般明艳的爱情。
我绝对相信最初那个少年曾经深爱Helen,所以才会那么执着而又小心翼翼地争取,迫不及待地把她带入他的世界,规划两人的未来,只不过终究还只是少年心性,好奇心过后到手的爱情如同玩偶般不负责任地随手丢弃。
最终,她跻身全新的世界,身边满满的都是因他认识的人,只是带她来的那个人就那样无情地抽身退却,全然不能用负责任可言。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死缠烂打,仿佛没了谁生命就无以为继,得到了却又往往不去珍惜,弃之如敝屣。
不过走得干脆也好,至少不至于荒芜了别人的整个人生。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无权评判这个少年,也许于他而言,只是在有资本任性的年龄又任性了一把而已。感情无关乎对错,只有无法计算的得失。
其实间接说来,我还该感谢这个少年。因为Helen之所以会计划这次西班牙之行完全是因为一个朋友的邀请,而这个朋友正是通过前男友认识的杰睿,我也是因为他们的分手才跟Helen关系日益亲厚,还跟着她踏上了旅途。
昨日种种均是今日之因,而今日种种何尝又不是明日之由。
若想明日安乐,更要务必珍重此时此刻。
其实,旅途开始的几天,对于Helen的魔鬼摧残,我颇不适应,有时甚至心生怨气。
睡机场,睡大巴,节衣缩食,为了节省路费,我的双脚都要走废了,作为一个同行者,她是如此的不通情理。这时的我全然不顾一切行程都是她安排的,还有当时央求同来时的迫切,只是满心的委屈。
所以在马略卡岛上跟大部队见面后,跟人聊天总会时不时吐露自己一路被摧残的经历,不过当时的话都已经是玩笑了,因为在巴塞罗那的最后一夜我已经彻底迷恋上了这样疯狂的旅行。
庆幸,人生的第一场暴走,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整个旅程,你教会了我如此多的东西。
我终于明白你的世界是如何运行。
为了追求完美,你带了大包小包的衣服首饰过来,只是不想辜负这美好的时光与风景。
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人一辈子只能年轻一次,我明白,你只是不想留有遗憾。
我曾经那样羡慕你丰富多彩的生活,恨不能把你走过的路都重新再走一遍。
是的,因为你,我改变的愿望才如此迫切。
改变,从体验他人的人生开始。路有千万条,适不适合总得亲自体验过才知道。
我们总是觉得栅栏外的芳草更加翠绿,总是觉得别人的人生更加精彩。其实生活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选一条适合你的新道路,要先从换位思考,理解别人开始。
如此种种,也算捷径。
这一次,你我同行,我们走过了同样的路,我终于走进了你的生活。
现在,我已知晓,一样的路不一样的人走会邂逅不一样的故事,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看是不一样的风情,你的人生我无法复制,纵使能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就是你,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我只是我,也无需再强加自己任何颜色。
后记
2013年,我的象牙塔生涯结束,并且在这一年,我即将迎来生命中某个特别的生日。
这场旅行既是我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也是生日庆祝。
如书中所言,人生的前二十几年,我是个绝对的宅女,生活乏善可陈,这段旅行经历于我而言是目前为止的唯一,所以我格外珍重。
毫无疑问,它是盛大绚烂的,纵使中文博大精深也难以做到完全将之生动传神地描摹出来。
在至美的事物和至深的感情面前文字往往苍白无力。
有人说,旅行是一场修行。
那么,那些美好的景色,那些美好的相遇,那些美好的人都是值得我虔诚膜拜的。
对文字的喜爱几乎是种与生俱来的感情,在岛上的时候,大家都称呼我作家,从刚开始的尴尬到无奈再到后来的感动。
还记得跟Jack出去,每每对熟识的朋友介绍我是队伍中的谁谁时,他总会骄傲地加一句她是个作家,就如刚到的时候Helen就如此骄傲地把我介绍给大家一样。
作家于我而言是神圣的,现在的我并没资格获得如此称呼,只是大家这样喊我,明显是带着欣赏和鼓励的。
一起玩的时候他们都会问,你会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吗?
我点头,他们明显欣喜。
作为一个听故事和写故事的人,我无疑是幸福的,这份幸福源于大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写下这一切的同时我也在编织自己的故事。
无论是旅行,还是故事,它们都只是刚刚开场,还远远没有结束。
精彩是今天,更在明天。
好的故事永不落幕。
这,我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