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一疏。
这世间诸事,不论是心思多么缜密之人,不管事先做了多么周全的准备,总是会有这般那般的不如意,站在繁华瑰丽的兰布拉大街上时,我如是感慨。
之所以惆怅满怀,倒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这条著名的大街,恰恰是因为太喜欢了。它太美,所以才显得我的毫无准备是这样的唐突,我只是害怕之前的漫不经心甚至是怨气冲天亵渎了这份明艳。
有人说,看不到美是因为缺少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可是偏生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美,即使是你耍性子闭上了眼睛也无法忽视,若是拒绝它便会以更加逼人的气势令你折服,比如巍峨绵延的万里长城,比如温柔绮丽的南方小镇,再比黄浦江边明灯璀璨的夜景,以及此刻呈现我眼前的橙黄色悬铃树叶夹道的兰布拉。
初初踏入,置身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环视四周古朴大气的建筑,我惊诧难言,兰布拉之于巴塞罗那几乎就如南京路步行街之于上海了!
来到这个国家不过是缘于一时的悸动,不过是因为一个资深宅女有时候也会做做环游世界的梦。然而等到舟车劳顿,等到真正踏上行程的时候,宅女的小性子便又犯了,怪旅途太漫长、怪突发事件疲于应对、怪自己太贫穷、怪自己小身板太经不起折腾……
上帝说,要有光,所以提前先给我们准备了长长的黑夜;上帝说要有温暖,所以我们要先忍受刺骨的痛与寒冷。
一路行来,一路惊喜。
曾经坐井观天的蛙此刻方才明白,天下大美不只东方;人生在世前行的每一步都应该是真挚而虔诚的,而人性的闭塞、思想的陈旧、态度的轻慢、性格的顽倔只能彰显浅薄。
这条大街真真是游人和街头艺术家的天堂,一路走来,且行且叹,总是在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或是一个侧身间各具风情的惊喜就那样撞入视线,或是一个挂满金属乐符的楼墙,或是一个身前摆满上好作品的街头艺术女郎。
在这个国家,老旧的仓库门也可以是张扬的。为什么不能张扬,它们个个都有着艺术的容颜,或简单或繁琐,或诡秘或诙谐,即使不驻足究其深意,光是擦肩而过也足以深深刻画在每一个闯入者的脑海中。
在这个国家,狭窄的小阳台也可以是怡人的。遮阳的席子一掀,嫣红碧绿的花叶舒展。看,那鲜花绿叶别具风情的掩映之后还坐着眉目婉转妆容精致的美女。谈笑风生中,她们只一转眸一颔首,便也成了来往穿行之人眼中绝好的风景。
在这个国家,路边的雕塑也可以是震撼的。雕塑有了人的灵魂,所以分外让人慨叹。你来,他们静静立在那里,你走,他们仍旧坚守岗位。若是身上有闲余的硬币,不妨抛上一个在雕塑前的罐子里,会有意外的惊喜也未可知。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却也是艺术本身。虽与另一种职业一样,他们身前也摆着罐子,可是光光是想着行乞两个字便觉是对他们的亵渎。
这世间有多种活法,最为低下的就是明明可以自力更生却要选择祈求别人的施舍,这样的人生无异于用尊严换金钱。
我总坚信,不论男女,经济独立人格方能独立。
一个人可以不漂亮,可以无知甚至愚笨,却万万不可丧失人格。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水以柔且无形著称,可是水滴石穿,那么我们又岂不该柔中带刚,独立而又坚强吗?
很多人抱怨父母没能为自己提供优越的成长环境;妻子没能为自己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丈夫没能为自己创造优渥的婚姻生活;孩子不能为自己增光添彩,却独独不去想在这一场自怜自艾的怨天尤人里自己才是最根本的缘由。
上帝在每一个人面前都放了同样的宝盒,只是有些人不懂得靠自己才能找到对的钥匙来开启,若一味想着假以他人之手,也许宝盒便变成了潘多拉的魔盒,纵使机关算计,打开了也是怨念缠身,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若是面前是一面普通的铜镜,你自可戴上各色面具言不由衷地摆出各种姿态自欺欺人,只是,生活这面镜子折射的是人的灵魂。
想要做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花,需先学会忍受污浊,潜心孕育,顽强向上,不然如何才能生出宽阔碧绿的叶,如何才能承载圣洁端方的花,又如何才能当得起世人的赞美和源自内心的骄傲。
踏月,亦或者成泥,终究是一人一身一心一世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