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神秘消失的特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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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铁蹄惊魂

洪武年间。一天,东昌府的祝员外突然把养马的、贩马的甚至给马挂掌的都请了来,酒足饭饱后,领着大家来到后院,指着一排崭新的马厩说:“祝某戎马一生,现虽然赋闲在家,但还是特别喜欢宝马良驹。今天我请大家来,就是让大家帮忙,物色各种名马。祝某虽不是大富之家,但因一辈子只有这一个爱好,所以,不惜下血本——有介绍宝马给我的,不管能否成交,都有50两银子的跑腿钱,如果宝马归我,赏银500两。”一听这话,人群像飞进几百只苍蝇,整个院子里都在窃窃私语。祝员外笑了笑,又说:“诸位请安静,我知道大家可能不信。这么办,所有今天来的人,都发纹银十两,算是找马的脚力钱,大家以为如何?”

话说到这分上,大家都相信了,欢欢喜喜领了银子,有说有笑地走了。

真是有钱使得鬼推磨,几天后,祝员外正在书房研究马谱,家丁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看到祝员外,手舞足蹈地喊道:“祝员外,大喜啊!恭喜员外将得宝马一匹。”

祝员外扭头一看,进来的是孙大炮,人送外号“孙马掌”,是这一带出名的挂掌人。

孙马掌说,上午他在集市上等活,忽然看到一名老者牵着一匹马经过,马背上驮着几包货物,看来是走脚的。当时,老者牵马经过的地方有一座石桥,别的马过去,铁掌踢打桥面,都是“嗒嗒”的,而这匹马走过去却没有声音,只听到轻微的“噗噗”声。孙马掌钉马掌二十几年,不敢说会相马,但也能看出来,这匹马没有钉掌。没有钉掌的马驼货,还真是少见。孙马掌悄悄跟上去,跟了一段路,发现老者住进了悦来客栈,就回去收了摊子,买了点酒肉,去了客栈,敲响了老者的房间门。

老者见一生人拿着酒肉进来,说要和自己喝二两,不免皱起眉头。孙马掌呵呵一笑,也不等老者让他,兀自坐下,打开酒罐,自己倒了一碗,咕咚咚喝下,又撕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美美地下咽,这才说:“酒菜都没有问题,在下今天来,就是想请教一个问题,您这马不挂掌,怎么就敢驼货?这时间长了,不把蹄子磨坏了?据我观察,今天您一定走了不少的路,这,看马身上的汗水就知道。”

老者听完,这才舒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半年前我去口外送货,跟了我十几年的老马突然暴毙,没办法,我只好在当地又买了一匹马。当时,马的主人因为老婆生怪病,借了很多外债,无奈才卖马。不过,马的主人之所以把马卖给我,就是因为我是靠马生活的,不会随意宰杀马匹。我走时,马的主人抱着马脖子哭了半天,最后告诉我,这马不用钉马掌,天生的硬蹄子。”一听这话,孙马掌站了起来,大声问:“你买马的地方是不是叫白岔沟?”老者想了想说:“对,就是白岔沟!”

孙马掌一拍巴掌,拿过酒罐倒了两碗,激动地说:“老哥,你发财了!来,干杯后我告诉你缘由!”

老者一头雾水,但看到孙马掌端起了酒碗,只好慢慢端起来,喝了碗中酒。

放下酒碗,孙马掌抹了一把嘴角流下的酒水,顾不得吃肉,声音颤抖地说:“二十年前,我跟我师傅学钉马掌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过,蒙古白岔沟有一种马,叫铁蹄马。”孙马掌的师傅说,白岔铁蹄马的绝活是蹄质坚硬,蹄小而立,敦厚而圆,色如墨玉,不易裂缝,在乱石遍布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履平地,而且不但可以供人骑乘,拉车用挽也是一把好手,无论在什么道路上行走都无须装蹄铁(挂掌),特别适应在石头较多的山道上行走,爬坡下梁不纵不跳,行走之平稳,是其他马所不及的。铁蹄马身材短小,耳尖颈曲,鹿腹斜尻,后腿奇长,是典型的蒙古走马型。因此得了“白岔铁蹄马”的美称。据说,它曾是元朝皇家禁卫军最好的马,当年蒙古铁骑纵横天下,它战功卓著。

说到这里,孙马掌见老者眉毛一挑一挑的,笑着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因为世上只有铁蹄马不用挂掌,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它。”

老者嘴张了张,试探着问:“照你这么说,我这匹马,能值几十两银子?”

孙马掌哈哈大笑,冲着老者伸出整个手掌。

“五十两?”又自言自语到,“不少了,我买的时候花了不到二十两,又帮我运了近半年货,赚了。等我卖了它,再回去买一匹。”

孙马掌嗤笑道:“看你也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告诉你吧,这匹马在蒙古可能不值这些钱,但到了我们这一块,至少能卖5000两。”说着,往老者面前凑了凑,小声说,“今晚你看好你的马,明天听我好消息。”说完,孙马掌找到店掌柜,扔给他一两碎银子,让店主看着老者,别让他半夜溜了。办完这件事,孙马掌这才告辞出了客栈。

一听有如此好马,祝员外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看马,孙马掌连忙前边带路,祝员外的家丁十几人跟在后面,一副马不卖就抢的架势。

一行人来到客栈,见老者正牵着马和店主争执,近前一听,是店主不让老者走。老者很生气,但人老力气不够,马缰绳怎么也抢不过来。

孙马掌赶紧走上前,带着责怪的口吻说:“老哥啊,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你怎么又变卦了?”老者看看他,鼻子哼了一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哄着我玩?我这货是人家急要的,到时间送不到,要扣钱的。”孙马掌一指祝员外,故意大声说:“要说我孙马掌一介草民,打死我也拿不出买马的钱,可你看清楚了,这位就是东昌府赫赫有名的财神爷祝员外……咱们闲话少说,赶紧牵着马给祝员外送过去吧。”

就在大家说话的这时候,祝员外已经围着马转了好几圈,边转边点头。

“我的新马厩盖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一匹好马。虽然现在我还不敢确定这匹马是不是传说中的铁蹄宝马,但既然孙马掌说了,我就留下。价钱嘛,就按孙马掌说的,5000两。”说着,一挥手,一个家丁走过来,递过一条褡裢来。祝员外从面取出一沓银票,递给老者,就让人牵马。老者愣了一会,颤抖着接过银票,不安地望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然后,把缰绳交给一个家丁,转身就走。那匹马见老者要走,突然一声嘶鸣,前蹄高高跃起,吓得那个家丁扔了缰绳退到一边。

老者回转身,走到马跟前,把脸贴在马脸上,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轻声说:“听话,你跟了祝员外,就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说完,再一次把缰绳交到家丁手里。这次,马似乎听懂了,虽然摇头摆尾地低鸣,但只是原地踏步,一任老者消失在大街拐弯处。

回到家,祝员外立即派人去百里以外请相马师傅。几天后,相马师傅来到,一看到马厩里的这匹马,就说确实是真正的铁蹄马。祝员外很高兴,赏了相马师傅和孙马掌,而后安排十几个人照料这匹马。

几天后,祝员外看天气很好,就让人牵着宝马出去遛遛,谁知,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几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一进门就跪到地上,不住地求饶。祝员外一惊,忙问怎么了,一个家丁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几个出去……遛马,谁知……那马……”祝员外问了几遍,终于听清了,就在刚才,那匹马挣脱缰绳跑了。

祝员外这个气啊!他冲到几个家丁跟前,左右开弓,打得几个家丁哭爹叫娘。祝员外打累了,命令家丁都出去找,并在大门口贴出悬赏告示,谁有宝马的消息,重重有赏。

但几天过去了,别说铁蹄马的影子,连去找的家丁都跑了好几个,恐怕回来挨打。

这天,祝员外正在家里生闷气,家丁来报,说卖马的老者来了。一听这话,祝员外心中一喜,心说,莫非马跑回家了,老者送回来了?他赶忙一溜小跑来到大门口,见老者真牵着一匹马。但他随即就傻了,这匹马不是原来那匹,那个通体洗黑,像黑缎子,而这匹,虽然身体也是黑的,但马鬃却是火红的。

见祝员外出来,老者赔着笑脸走上前,指着自己牵的马说:“老爷,上次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有两匹铁蹄马,本想留一匹运货,但想到老爷爱马,就送了过来。我想好了,这个马虽然也是铁蹄马,但因为浑身毛色不一样,就给老爷打个折,给我3000两银子就行了……”

祝员外走上前,直视着老者的眼睛,突然说:“那匹马是不是跑回去了?”老者一愣,摇摇头说:“哪匹马?上次那匹?没有啊,我要是见了,不早就给老爷送回来了?唉,这铁蹄马跑起来,马身一纵,颈一伸,四蹄甩开如闪电,似旋风,后蹄踢起的山石有碗大……这要跑了,谁都追不上啊!莫非,跑回蒙古老家了?”

“果真没有跑回你家?”祝员外走近一步,几个家丁也虎视眈眈地走上前,围住老者。

老者看看祝员外,再瞅瞅凶神恶煞般的家丁,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老爷,我只是个小商贩,怎敢骗老爷?不信,老爷这就派人跟我回家,一看便知……”

祝员外见老者不像撒谎,就一挥手,让他把马牵到马厩,依然给了老者5000两,老者千恩万谢地走了。

谁知,几天后,这匹马又跑了,这次更邪乎,就在院子里,当着好几个家丁的面,那匹马不知何时咬断了缰绳,突然一跃而起,借助马厩旁边的一辆马车,跳到墙外逃跑了。更奇怪的是,老者第二天就来了,又牵着一匹铁蹄马,这马更绝,黑马红鬃白尾。老者说,他一共买了三匹马,是一个母马生的,再要也没有了。说着,老者拿出一张羊皮契约,上面写着买卖三匹马的经过。祝员外这次什么也没说,又把马留下了。

送走老者,祝员外赶紧派人去衙门叫来了自己当捕头的外甥王善,把这件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王善说:“莫非舅舅怀疑是老头捣的鬼?”祝员外说:“现在还不敢说,但我总觉得蹊跷。今天晚上,你带几个兄弟过来,我要看看,是不是老头捣的鬼!”

王善回去安排了,祝员外又让人请来孙马掌,指着铁蹄马说:“你量一下这马的蹄子,回去打两根长钉,长度要恰到好处,既不能让马残废,也要让它走路时感觉到疼。”孙马掌不知何意,祝员外让他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晚饭后,王善带着人悄悄来到舅舅家,孙马掌也把两根铁钉钉进了马的右前蹄和左后蹄。祝员外从屋里出来,把宽大的员外袍脱去,换上紧身夜行衣。王善说:“舅舅老当益壮,英武不减当年啊!”祝员外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低声命令道:“出发!”一个家丁过去一刀砍断了马缰绳,又打开了后门。开始,马很兴奋,但随着往马厩外一走,马觉得不舒服了,但它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出后门,往前走去。祝员外一行十几人在后面紧紧跟上。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那马在一排黑幽幽的建筑前站住了,然后轻轻打着响鼻,并用头去撞一扇门。不一会,就见里面有光亮,门一响,出来一个人,看到夜色中站立的马,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祝员外一听,说话的正是老者。

祝员外一挥手,王善带着几个捕快飞身上前,就要捉拿老者。谁知,白天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者,竟是一武林高手,随手拿起一根顶门杠,和王善他们战在一起。祝员外喊了声:“让开!”飞身上前,只几招,就把老者打翻在地。几个捕快扑上去,将老者摁在地上。

走进屋,祝员外才看清,这里原来是一座废弃的砖窑,老者用破转头堵住那些风口,就成了自己的卧室。

“说吧,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戏耍我!”祝员外一脸的愤怒。

“为了杀你报仇!”老者恶狠狠地说,“可惜,我技不如人,只好出此下策。”

“当然是下策!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莫非这破窑里藏着千军万马?”祝员外不屑地说,“作为一个将军,战场上杀人如同吃饭,死在我刀下的人数不胜数,不这样,怎么能打败蒙古人,帮助吾皇建立大明江山?”

“呸!难道你只是杀兵士吗?如果那样,我就不会千里迢迢寻机报仇了!祝大将军,你一定记得十年前的青龙沟,那里有几个牧马的家庭……”

祝员外一惊,猛然想起来了。那天,他带兵追击蒙古逃兵途中,看到了几个蒙古包,就停下来要吃的。谁知,祝员外走进蒙古包,竟遭到拒绝。于是,他恼羞成怒,命人杀了蒙古包里全部的人,包括一个不到满月的婴儿,然后将羊肉等食品一扫而光,又一把火烧了蒙古包,扬长而去。

看到祝员外愣神,老者冷笑着说:“你草菅人命,老天不会放过你的!那天,我去放马了,所以才躲过此劫。我回来后,女主人还有一口气,临死前告诉了我真相,希望我能替他们报仇。她说,领头的人说自己是祝大将军……我虽然只是一个牧马人,受雇于这家,但他们对我如同亲人,所以,我先找人学习杀人的方法,然后就化装后潜入内地,寻找报仇机会……你看,老天爷把你送来了,一切都按我的安排进行。在你死前,我要让你死个明白:其实只有一匹马,后两次,我只不过把它的马鬃和尾巴染了颜色而已。不错,我知道,凭大将军的聪明,我这点小伎俩迟早会被你识破的,但这正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如果你不识破,怎么会来到你的墓地?明天,地方官员就会来这里祭奠你的亡灵了!”

祝员外哈哈大笑起来:“真没见过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临死了还说大话!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报仇?真是小看了本将军!实话告诉你,我以为来算计我的,肯定是和我功夫差不多的人,最起码是个曾经兵戎相见的前朝将军,所以,才带人过来。如果知道只是一个毛贼,还用得着我这宰牛的宝刀?”

“是吗?”老者说着,突然挣脱捕快的手,探身把油灯抓在手中,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顺手丢进一个瓷瓮里。那里面,是他事先准备好的火药。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窑洞成了一片火海……

尾声

几天后,朱元璋接到奏折,说告老还乡的祝老将军,爱马如命,半夜出去遛马,竟不见回还,后来人们说,距离府城二十多里的一座破窑那晚火光冲天,怀疑是祝将军和宝马一起升天了。朱元璋很是疑惑,这祝将军爱马他知道,但爱到这般地步还是有点出乎预料之外。但无论如何,祝老将军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朱元璋随即下旨,赐号“神马将军”;并在破窑立碑,上书“神马将军升天处”。至于一起归西的家丁和捕快,也就只好作失踪处理,成了一桩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