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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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试探慎贵妃

次日一早,我便心急火燎的询问小陆子事情可否办妥,小陆子默默颔首,只说是等送信的人传回消息便知情形究竟如何。

一颗心起上班下的忐忑难安,却是左萱前来向我请安。

本不欲见她,木槿却提醒我道:“好歹也是左侍人迁进未央宫的第一日,按照宫规理应如此,主子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面子。”

毕竟木槿说的也在理,我只得硬着头皮唤了她进来。

左萱依旧是一身淡然的颜色,只不过由芙蓉色换成了湖蓝的颜色。那凉意看上去更加沁人心田。“臣妾向嬛妃娘娘请安,娘娘福寿康宁,万事顺意。”

我柔和一笑,端正了身子坐稳才道:“木槿扶小主起来说话。”待木槿扶起了左萱我才道:“昨日换了地方,妹妹睡得可好?”

“承蒙娘娘关怀,臣妾才能迁来未央宫。自然是安寝的。”左萱垂下眼睑,恭顺自若:“更何况未央宫又娘娘福泽庇护,自然是福泽深厚。”

此时我情绪根本不稳,无暇顾及旁人的讨好。自然左萱的奉承之言我根本听不下去。甚至还有些抵触的情绪,遂道:“本宫是不及妹妹的,上了年纪难免认床,换了地方保管失眠,到底是妹妹年轻,心思也轻。”

左萱听我这最后一句,似乎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笑容里也明显的恭谨了些:“娘娘风华正茂,艳冠群芳。又怎么会有色衰的一日,况且皇上对娘娘爱重,到底也不是寻常的情分。只是妹妹愚钝,言谈间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我只柔和的笑着,不置一词。左萱识趣道:“如此臣妾先行退下,不叨扰娘娘休息。”我唤了口气,轻微颔首,只道了声:“好。”

“为本宫更衣,本宫自要去会一会那慎贵妃才妥。”我已经顾不上其余的事,只想一心向甄氏那贱妇求证,很大程度上来说,能将鄯氏一族歼灭且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除了贺氏,便唯有甄氏才有如此的能耐。

“主子,让奴婢陪着您去罢?”玢桃略微屈膝,在我身侧请示道。

回身扫过她的面庞,我略微有些迟疑,只道:“本宫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你换件如常的衣裳出宫一趟,往昔日的鄯府走一遭,打听打听鄯老爷荣归故里之前,将那大宅卖与何人了。又是拖了什么人来办的?”

玢桃连连点头,我示意道:“之所以让你一个女子去办,是未免太惹眼而打草惊蛇,若是这从中有人捣鬼,顺藤摸瓜也一定能找到症结所在。”忽然觉得我不会留在这宫里太久了,一旦表哥回来,查明了事情的始末,自然能找到幕后的黑手。

这样一想,心不免跟着颤动。若然真有这样一日,纵然没有人肯带我出宫,我自己也定是要逃出这座禁宫的。哪怕到最后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总算能在死前了一桩宿愿。

“主子,您放心,奴婢自会办妥。”玢桃的眼神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光芒的封端却是满满的自信,我很喜欢看见她这样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头一热:“你放心,待此事了结,我自然会指一户好人家,让你如愿以偿得到本该有的幸福。”

玢桃羞赧而哀伤的垂下头去:“主子怎么又扯到这儿来了,存心让奴婢哭。”“好好,我也不多说了,你且去罢!”

言罢,我就着木槿的手,上了肩舆,一大队人呼呼啦啦的往慎贵妃的添熹宫去。

“主子,您看,是甄嫔娘娘的肩舆。”方走进添熹宫,木槿眼尖的瞅见了宫边一角搁着的肩舆,肩舆孤零零的停在那处,四周并无一人看守。

“该不是甄嫔娘娘也在这里罢?主子,要不我们先行回宫,择日再来?”木槿生怕甄嫔性子泼辣,两句话说不对头便与我争执起来,到底如今的局势尚不明朗。

一旦起了争执,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碍的。”我径自走上前去,添熹宫的执事太监小合子迎了上来:“是嬛妃娘娘驾到了,奴才这就去回主子的话,请娘娘稍后。”

我轻点一下头,算是应了。小合子旋身便往宫里走。木槿轻轻叹了一声:“主子,你何苦亲自来这里受辱,瞧着罢,这一等没有半个时辰就算少的。”

“你几时变得这般小家子气了,既然是咱们自愿要来的,等等也就等等罢。”木槿见我略微有些不悦,悻悻的垂下头去:“主子息怒,是奴婢口舌了。”

正说着话,却是慎贵妃的笑声由远而近的传来:“瞧这大热的天,还让妹妹亲自往我宫里来。有什么事儿只消吩咐奴婢走一趟不就得了。”闻听此言木槿有些尴尬之色,端正的向慎贵妃请了安。

由是慎贵妃越发走进,她那身枣泥色的宫衣飘散的股股清幽香味越是袭人。我强忍着脸色才没有变,只向她行礼道:“慎贵妃姐姐万福。要姐姐亲自来迎绾暒,真是绾暒的罪过。”

我见她一人步出相迎,并未有甄嫔相随,便诧异道:“臣妾见甄嫔姐姐的肩舆停在这院子里,还以为正与姐姐叙话,生怕扰攘了二位。”

慎贵妃甜甜一笑:“妹妹的眼力是极好的,那一日碧宛姐姐来过,回去时却刚巧下雨。本宫就用自己的车辇送了姐姐回宫。”她拉着我的手极其亲昵,缓缓的朝宫里走。

“妹妹这身水绿色的缎子当真是好看,绣的雪莲也栩栩如生。光是看着就让本宫赏心悦目,似幽香浮动。”慎贵妃说话是声音当真是很甜美的,却不似昔日锦夫人那般矫揉造作。似句句都能透过耳朵甜在心口,惬意的紧。

“到底也不若姐姐这身落地花开裙来得有新意,尤其是姐姐这身上的清香,似并非一种花的香气呢!姐姐心思如此细腻,妹妹真是望尘莫及。”我与慎贵妃一人一句,互相吹捧对方的过人之处。

心思却是一般的厌恶对方,我甚至觉得,慎贵妃会突然的变脸。然后狰狞的将我撕碎,一片一片的吞之下腹。这样的口不对心,恐怕在宫里司空见惯的厉害,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假话说上一百遍,终究与真话也无差别了。

“清瑾,清岚快快为嬛妃娘娘上茶。再那些御膳房新制的百花糕,给嬛妃尝尝鲜。”慎贵妃一边扶了我坐好,一边不住的吩咐宫人去忙。“小旭子,快去取日前爹爹遣人送进宫来的双面苏绣竹绢扇来。为嬛妃娘娘拔凉。”

见此情景,我免不了起身施礼:“妹妹不过是来向慎贵妃姐姐请安的,倒是叫姐姐这样忙乱了。妹妹心里过意不去,只怕下次也不敢贸然前来了。”

“好好好……”慎贵妃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姐姐说不过妹妹,不忙也就是了。你我姐妹难得聚首,你就安下心来坐着与我念叨些家常,也就是了。”

“如此甚好。”我顺从的坐好,木槿已经接过小旭子呈上的竹绢扇,一下一下动作轻柔的为我拔凉。

“这丫头就是日前皇上赐予妹妹的罢?看上去水水灵灵的,到底是可心之人。”慎贵妃不住的大量这木槿,木槿微微脸红,含羞道:“奴婢粗笨不堪,只不过我家主子心善,不嫌弃奴婢不堪所用。这才也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哎呦,妹妹听听,这丫头说话也是透着机灵劲儿的。到底是皇上偏心,有什么好处总想着妹妹。”慎贵妃刻意有些吃味儿,倒向我展示起小女儿般的情怀,我赧红了脸微微笑着:“让姐姐见笑了。”

用过了茶,又食了些糕点,慎贵妃的神色镇定自若,看不出半点慌张或是忐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平静,只笑着与她叙话。

只不过,总是要找些由头的。细细想来,也该分明些慎贵妃的心思才好。“那一日,多谢姐姐为我解围。”

慎贵妃听我这么一说,微微愣了一下。似并未理解我致谢的因由,我淡然一笑,满心感激从眼底溢出:“若非姐姐替妹妹说话,那些奴婢还指不定要怎样编排妹妹呢!”

“嗨,还当妹妹是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儿。”慎贵妃搁下茶盏,秀眉忽然凛起:“若说到了这个时候,皇后、皇贵妃先后遭贬,这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也仅有本宫与妹妹了。本宫虽然位份在妹妹之上,却不及妹妹聪慧,不过是一句顺口之言,到底也不算出了大力。”

我动容不已,含着委屈的泪意:“于姐姐来说,不过是一句顺口之言。对妹妹而言,却是出自真心的维护。绾暒不才,自入宫以来便得罪了不少人,就连昔日的凌贵妃、绵贵妃二位姐姐,也是极为怨恼妹妹的。如今姐姐您却不计前嫌,处处帮衬着妹妹,绾暒又岂会不懂恩谢。”

慎贵妃也格外动容,忙不迭的握住我的手:“妹妹,不怕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本宫真是羡慕你得紧。上有天恩垂幸,下有子嗣可依。你再瞧瞧姐姐这里,除了往日皇上赏下的这座空落落的宫殿,再无其他了。”

“也不怕妹妹笑话,姐姐当真是想着能为皇上添一位皇子,只是到了这个年纪……唉……只怕是有心也无力。”

我心头只觉得好笑,这慎贵妃少说也有三十年岁。虽然外表依然光鲜柔媚,但内里…想要皇子终究是无稽之谈。

面上却忧愁道:“姐姐年轻,有气有力,这种事不过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臣妾相信上天定能见姐姐虔诚之意,自然会圆了姐姐的心愿。”

“借妹妹金玉良言罢!”慎贵妃垂下头去,似略有思忖,才缓缓开口:“如是妹妹念着姐姐浅薄的好,还请妹妹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本宫的太添熹宫了,添熹宫没有了皇上,如何添喜?”

我约莫着也再看不出旁的什么了,只连连颔首:“姐姐放心,妹妹自当照办。妹妹出身寒微,如今……如今又再无母家可以依靠。唯有仰仗姐姐福泽庇护,有贵妃姐姐帮衬着,妹妹在宫里的每一日,才过得安心。”

“如此甚好。”慎贵妃满意而笑,紧紧攥着我的手。

尽管我细心的观察,仍然无所获。这个慎贵妃果然掩饰的很好,也难怪凌贵妃、绵贵妃尽数倒台,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地位。照这么看来,甄氏一族,必当会尽全力拥护这位贵妃,争夺皇后的宝座。

“时候也不早了,今日造访多有唐突,还请姐姐不要见怪。”我起身跪安,慎贵妃这才不忍的松开我的手:“姐姐****在这宫里也是闷得心慌。若妹妹不介意,时常来走动走动也是好得。”

我轻轻应下,慎贵妃这才唤人来送我。且亲随我走出了内堂,直至我上了肩舆。

步出延熹宫,我脸上的喜色立时尽孝。抚了抚有些僵硬的脸皮,连连叹息不止。木槿蚊音道:“主子,这慎贵妃行事出其不意,看到到底是不好应对的。也难怪主子今日无功而返。说到底也是旁人过于狡猾,主子也不必难受。”

“哼!”我轻轻一哼,十分不屑:“倒未必真就是无功而返。你仔细想想,昔日慎贵妃见了本宫,多是恭敬的紧。口口声声自称‘臣妾’,可如今慎贵妃明显略压本宫一头,处处唤我‘妹妹’,自称‘本宫’。这说明了什么?”

木槿眼珠子一转,似懵然清醒:“这么说慎贵妃是从心底觉得,甄氏一族已经大权在握,根本不必在意鄯氏的两位将军。以至于添熹宫那位极有可能被皇上晋封为皇贵妃……”

我满意的点点头,木槿这丫头果然不笨,一点就透。陪在我身边仅仅为婢,到底也是可惜了她的伶俐。

“主子,那您说皇上当真会……?”木槿含了半句话在嘴里。我仰面朝天,只觉得阳光无比的刺眼。轩辕宸鑫的心,我当真是无从摸透。

“我们无谓揣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终究还是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