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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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矛头直指

为太后守节的三个月终于挨了过去,这一日朝圣宫正殿姹紫嫣红,燕语莺声,众妃嫔均换上了瑰丽华美的宫衣,存放了数月的珠翠金玉也拣了精致名贵的饶是一身,瞭得人睁不开眼。

皇贵妃自然更是不在话下,美艳不可方物。光是头上七支金宝凤尾簪雕工便十分讲究,且每一根簪子上的宝石均为不同的颜色,能将七色宝石汇集一处实属罕见。

更别说皇贵妃今挑选的宫装了,周身以金丝银线制成的凤尾罗裙,裙摆处密密麻麻的镶嵌了或黑或白或粉的珍珠,价值不菲竟堪比皇后大婚时的霞帔。

然而我也明白众位妃嫔的心意,毕竟难得轩辕今日肯前来与一众妃嫔叙话。妃嫔们自然希望将自己最柔美的一面展现君前,也许会得当皇上的垂青也不一定。

即便终究无缘侍寝,好歹也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保不齐下一次,皇上会想起自己也不一定。后宫里的女子一定要学会做梦,唯有会做梦才不会空虚寂寥,终日无所事实罢!

不然这样漫长的岁月,这样的坚守与消磨,终究了无生气毫无意义可言。

却是一个女子,脚步轻盈的款款而来。一身靓丽的葱心儿绿衬得她皮肤似雪。而脸颊粉嫩却不过分凸显的胭脂恰到好处的添了几许柔媚。顾盼间神彩飞扬,明眸生辉,难得的清新雅致。竟是许久未曾露面的佟妃。

见她一改从前妖娆之气,如此端庄秀丽,不免惹得众多妃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心生妒忌。

佟氏迎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带着徐徐的清风很稳当的停在我与颐溪中间。硬是将颐溪挤了过去,生生插在当中微微朝兰氏行礼:“臣妾恭请皇贵妃娘娘金安。”

兰氏略微颔首:“佟妃许久不见,不许这般多礼。”

我侧目睨了佟氏一眼,没有特别的想法。其实她来与不来,只需要凭她的心便好了。

佟氏也只是淡淡一笑,眼底不经意流露出丝缕的淡泊,似乎根本不介意其余妃嫔的眼神。

然而无论佟氏如何低调,还是避免不了旁人的妒恨。妃嫔中间,属端贵嫔的笑声最高。原以为之前轩辕惩治了玉贵嫔,算是杀鸡儆猴,却不料端贵嫔也是油盐不进的性子。非但没有改过之意,反而因为无人与其较劲越加放肆。

我当真不知道这些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凡有一点小聪明也要写在脸上,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而内里却未有半点含金量,光靠一张利嘴一副美艳的平囊就想着能够扶摇直上,一朝成为皇上身边最显贵的女子。

却不知,江山代有美人出,终究会陨殁在旁人年轻又美艳的容颜下。

我正自顾自的想着什么,却听端贵嫔冷嘲热讽的起劲儿:“今儿真是热闹了,许是阳光太好了,躲在角落旮旯里的鼠类、蟑螂也想窜出来晒晒太阳,如若不然,还不得发了霉呢!”

“端姐姐说的正是,真儿真儿的呢!”

“只是,晒过了太阳也未必不会长霉,什么样的底子还不知道么?臣妾就不信,那青葱上还能开出水仙花来……”

几个附和端贵嫔的女子我很是眼生,看样子无非是美人、侍人一类。说她们轻浮,也只怕是抬举了。说白了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尽管佟氏如今并不算太过得宠,然而弄死几个末位的侍人也并非办不到的事。

历代后宫便是如此,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不要过分的张扬。明明是微不足道的身份,却还想着逞一时风头以卵击石,若非真是活腻了一死何妨。

我不自觉的牵动嘴角,轻蔑而笑。身旁的佟氏却沉着嗓音道:“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嬛妃也听得进去么?”

“听不听得进去又如何?只要心中不为所恼,听听也就罢了。”兰氏侧目,正对上我与佟氏相谈而笑,只不过有些距离,单能看见我们犹自带着满面的笑容,并不能听见说话。

“两位妹妹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兰氏一开腔,底下的妃嫔顿时安静了不少,目光不由自主的凝视皇贵妃的面庞,最终顺着她的目光,犀利的汇集在我与佟氏身上。

佟氏见我没有动作,率先一步抢了话头,沉着一笑应才道:“我与嬛妃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说的尽是平淡无趣的话。到底也不如各位妹妹伶牙俐齿,话里话外尽是小心思,天花乱坠一般令人晕眩。”

皇贵妃眉心一跳,面上却始终带着宽和的笑意。想必是受了上次的教训,再不敢多生枝节,只顺着佟氏的话道:“既是闲话家常,也不怕说与众位妹妹听听,让大家伙儿都跟着笑笑也好。”

“据臣妾所知,皇贵妃入宫时不过一十五岁,如今也不足二十岁。果真是青春少艾,大好年华。不知臣妾可有记错?”佟氏没头没尾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尽管兰氏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却也挑不出错来,只稍微点一下头:“佟妃的记性不错。”

佟妃以素锦绣满蝴蝶的绢子轻轻拭了拭鼻尖,嗓音如黄鹂般清脆:“皇贵妃娘娘方才一十九岁,又怎么好开口闭口‘妹妹’的唤,旁人也就不说了,慎贵妃、嬛妃、臣妾、甚至端贵嫔、甄嫔哪一个年龄不在皇贵妃之上呢?”

兰氏的眼中闪过一轮寒光,只是一刹那便消泯不见,唯以和煦的笑容填满了眼眸,但笑不语。岂料佟妃不依不饶,直言道:“臣妾并不能参透,究竟是娘娘不知诸位妃嫔的年纪呢,还是觉得自己容颜有失早已不复青春少艾之时,才谦厚至此,倚老卖老呢?”

“佟妃。”我拦住她是希望她不要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就算让她逞一时之快又能如何?兰氏岂是能吃得亏之人,终究祸患无穷害人害己。

“臣妾不过是应皇贵妃的要求,与众位姐姐妹妹闲话家常絮叨絮叨后宫的琐事。嬛妃又何必担心皇贵妃会介意呢。到底皇贵妃也不似这般没有胸怀之人。”

一席话呛白的兰氏口舌麻木,而我也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然而旁人眼里瞧见的却并非如此,反而更像是我与佟氏刻意为之,一唱一和。

这样一来,为避嫌我也不好再拦阻佟氏。却是颐溪开了金口,难得的风凉话:“佟妃这话倒是不错,皇贵妃娘娘一向心恤六宫,自然操劳。心神难免倦怠。心神倦怠下来,容颜自然也跟着衰老,终究是无可避免之事。只不过,皇上不嫌恶也就罢了。”

倒是难得的场面,三妃联手针对皇贵妃似的。我算是无辜被卷了进去的,且只说了两个字‘佟妃’。有股气郁结在胸口,真是冤死了我。

皇贵妃好容易压制了怒意,脸色也阴沉了不少,只不过依然挂着笑靥,至少没有上一次那么难看。

场面突如其来的僵硬,为首吵嚷的妃嫔此时默默的立着,尽管心里当真如看戏一般欢喜得紧,面上却显得越发的恭顺,不敢逾越半分。

尽管如此,我还是闻到了浓郁的火药味。颐溪高昂着头,丝毫没有萎缩。佟氏乐得所见,忙不迭的附和几声。且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越发的热闹。就连一直尚未开口的慎贵妃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忙道:“都少说两句吧,皇上就要到了。”

轩辕的到来,无疑掀过了这一页。妃嫔们稽首盼望了良久,此时争先恐后的洋溢起恬静的笑容,齐齐垂首福身,口中柔媚的音色如此美妙,犹如天籁一般,遵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轩辕只环视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兰氏的面庞,温和一笑。方才转身对众妃嫔道:“朕才下朝便来瞧你们,这些日子政事繁忙,冷落了后宫。都是朕的不是,这会儿能叙叙话总是好的。且都安坐罢。”

众妃嫔笑着应下,这才端身正坐,姿态无不优雅从容。

我只轻轻一笑,并未有过多的动作。甚至没有仰起头去看轩辕,然而他的笑容却印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世事往往就是很奇妙,尤其是与轩辕之间这样微妙的感觉,当真如同诗句所描绘的意境一般“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轩辕的心里也一样有我。

求证一般的仰起头,果然对上他柔情的目光,说不出的欢喜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