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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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众妃声讨

许是隆冬的天气,寒气袭人,总觉得有凉风往骨子里钻一般的难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能从石头间隙的小缝儿,看见一丝绿意。

再就是庭院里的苍松翠柏不畏严寒,除此以外皇宫内院的花早已凋谢的干净,再没有一丝生气。

轩辕的病情很是反复,拖拖拉拉的不见好转。人也是泱泱得没有精神。病的缘故,轩辕已经许久没有掀后宫的牌子,对前来请安的妃嫔更是一概不见。就连皇太后亲临,也让汪全拦了回去,到底还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却唯独对我很好,****留我陪再身边。

时而闲话家常,时而讲讲允瑗允珧的趣事,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跟轩辕很贴心,甚至恍惚的以为我们不过是平常的夫妻,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是我们的福气。

我甚至偷偷的想过,若是轩辕一直这样并下去该有多好,起码我能平静的陪伴着他,看着酣然入睡,或是皱着眉头吃药。

他的一颦一笑,细微的表情,都一一清晰的印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美好,守在他身旁如同守住了一片晴朗的天空。

然而过分的平静,总让我觉得心里很空洞,如同暴风雨侵袭前的平静。果然好景不长,昔日在宫里还算的脸的几位妃嫔,在屡次求见轩辕而均不能如愿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先是诋毁我软禁了皇上,大有把持朝政之嫌,而后竟然闹到了皇后那里。

我刚从朝圣宫出来,小陆子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慌里慌张道:“主子,皇后娘娘让您往朝圣宫去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儿。”

“听着信儿了?”我漫不经心的问道,呵出口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了白色的霜气。免不了缩了缩身子,水貂的毛领刺的脸上痒痒的,很是难受。小陆子低声道:“说是几位贵嫔主子,带着百翠宫的小主闹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只说主子您趁着皇上生病把持圣宠,意图独揽朝政??”

这最后一句话,小陆子说的尤其小声。就连口里喝出的霜气也几乎看不出来。我微微一笑,正有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我卷翘的睫毛末梢,迎着光亮看上去如东珠一般,盈盈生光。

然而我越来越不喜欢南方的冬季,潮湿阴冷,轻易不下雪,下一场便冷的难受。若是再夹杂些小雪孢子,就更不用说了。连心也跟着阴沉起来。

“早就料到,她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我就着木槿的手,踩在小陆子的脚印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花盘底儿的宫鞋却是粉嫩的颜色,以金银双色的丝线勾勒出花形的纹路,犹如绽放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朵朵粉嫩的花,格外的醒目。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木槿每走一步都难免吃力,毕竟是积雪并不算浅,刚好没过了花盘的鞋底儿。

“说罢。”我轻轻一笑,抖掉睫毛上的雪花。

木槿咬了咬唇瓣,试探的问道:“主子既然一早便洞悉了皇后娘娘有此一招,为何不提早防范,反而让旁人有机可乘?”

心理想着轩辕把这丫头放在我身边,究竟是何用意?真心助我,又或者不放心我,刻意暗查我的一言一行。

若是前者,我很欣慰,他知道我真的需要人帮。

若是后者,我也不怪他,也许有一国只君有太多太多的顾虑,且如今他的身子不济,朝政上的事也不尽然都能掌控,难免会生出疑心。

“很多事,能预料到却不一定能掌控。也许只能在发生了之后,弥补??”我虽然很喜欢木槿的聪慧,但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去相信她。

经历了太多的人性丑恶,忽然觉得如果我的心一早就如同现在这样冷漠,可能会少很多痛楚。未尝不是件好事。

“主子,当心脚下。”木槿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淡淡的笑着。言谈间极致的温顺乖巧,到底事年轻女子该有的样子。

冯德子迎了出来,见了我忙弓着身子见了礼:“嬛妃娘娘万福。”我本不予多言,却想起昔日冯德子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丑态,免不了冷哼一声:“怎敢劳冯公公大驾,亲子出来迎我呢!”

见我面色淡晦,双眸蕴藏着精光,嘴角的弧度也略有些疏离。冯德子谄笑起来,十足带着乞怜的语气:“瞧嬛妃娘娘说的,这本就是奴才的份内事儿。只要娘娘不嫌奴才粗笨便好。”

木槿实在看不惯冯德子那嘴脸,扑哧笑出声来,直捂着嘴道:“我家主子一向宽厚,到底也是鲜少嫌弃奴才粗笨的。只不过若像公公这样的哈喇狗,那就说不好了。”

我只觉得木槿这话当真是形容的很贴切的。活脱脱将冯德子的媚态揭露无疑。

原以为玢桃的嘴已经够利了,不想说起这讽刺挖苦的话来,木槿竟有过之而无不及。冯德子的脸上挂不住了,红的犹如猪肝一般,简直能滴出血来。想他向来为皇后办差,也只有呛白旁人的份儿,如今去让个小丫头这般奚落,定时生了大怒的。只是,当着我的面却隐忍着不敢发作。

一旁的小陆子也别过头去暗自偷笑不止。

“走罢,别让皇后娘娘等的太久了。”想着还有正事要办,不必在耽搁时辰,便犹自往前走,冯德子这才缓了口气忙起身前边带路。

还未走进侧殿,就听见玉贵嫔那如黄鹂一般的叽叽喳喳声,口口声声数落我的不是,心底涌起一丝烦乱,仅仅勾起唇角,笑得更深了。却再没有别的表情,就连眼神里的厌恶也隐了去,终究看不见一丝痕迹。

“嬛妃娘娘驾到!”冯德子扬声通报,话音未落,我以迈进殿去。

“皇后娘娘吉祥。”我温言带笑,越发的从容不迫。在场的一众妃嫔齐齐屈膝,恭敬道:“嬛妃娘娘吉祥。”

光听着这齐齐的嗓音便烦躁不堪,再看各个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莫名的想发脾气。我当真有些不明白,这样安生的日子不好过么?何必生出这许多事来?

“不知皇后娘娘传诏绾暒前来,所谓何事?”尽管是明摆着的事儿,我还是刻意扬高嗓音来问。毕竟话由皇后嘴里说出来才更稳妥。

“嬛妃没瞧见么,本宫这里都成了公堂了。就等着你这个原告来俯首认罪呢!”皇后的话尽管满是玩笑的意味,却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次脱簪待罪的情形,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

再看看皇后端庄宜人,唇齿带笑,便知她是存心的气我,反而越不能生气。

“皇后娘娘的话,绾暒可听不明白。”我侧身面对着各怀心思的众人道:“不知究竟何事得罪了各位姐妹,大冷的天都齐集到皇后这里告状来了。”

我这样一问目光免不了扫过众人的面庞,人群里有与我目光相对的,也有立马垂下头噤声的,更有被我唬得嘤嘤啜泣的,只有一人不同,她只仰着脸自顾自的想着什么,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银佳,她怎么会来这里。

既然来了,又为何如此不屑一顾?

皇后不禁一笑,大有推波助澜的意思:“既然嬛妃娘娘发了话,你们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直言不讳。若是本宫这里再不能说话,恐怕整个后宫都说不得了。”

听皇后这么说,妃嫔间忙有飞快递了眼色者,只是碍于我如今的身份,到底不敢爽快的开口,我有些不耐烦,含了一丝微凉的笑意:“玉贵嫔玉本宫也算是老交情了,昔日共同为嫔时也一并在侧殿熬过夜。即使如此,心里有何委屈,也不妨一吐为快。”

先有皇后娘娘作保,如今我又这样问她,玉贵嫔这才用绢子抹去了泪痕,哽咽道:“臣妾也有许久没见着皇上的面了,皇上他如今尚未康复,臣妾寝食难安,可偏偏****相伴皇上的仅有嬛妃一人,倒也不是我们信不过娘娘您,可心里老是记挂者皇上的龙体,实在实在是难受的慌??”

玉贵嫔的话也在理,先不说她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我倒是宁愿相信这些妃嫔里,当真有惦念轩辕之人。且是真心实意的挂念,而不是出于某种目的。

这样想来,心头也微微分明了一些,可我还为开口,玉贵嫔身后的妃嫔便跟腔道:“臣妾只求能见皇上一面,一诉相思之苦,还请嬛妃娘娘成全。”

“再怎么说皇上也是承袭朝的皇上,不仅仅是哪一个人的夫君,倒不是我们惹事生非故意编排什么,娘娘这样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求娘娘成全,让我们见皇上一面罢。”

既是有人带了头,其余的妃嫔也大起胆子来了,争先恐后的吵嚷开。整个侧殿莺声燕语好不热闹,我听得耳朵嗡嗡作响,脑仁肿胀。恨不能一时喝得她们闭了口才好。

仰起头却正对上皇后得意的目光,若我发怒岂不是正中下怀。或者皇后就是一心想要看我出丑的样子,遂暗自憋了一股劲儿在心间。淡定的沉住气,不让自己乱了分寸。

我只得淡定的立着,犹自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一些。忽然听到人群里一个女子颇有震慑力的禁止声:“请各位姐姐静静,容我说句公道话。”

许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绝色,皇后微微侧目,缄口不语。眼神却一丝不错瞧得仔细。

而我也如释重负一般,只觉得耳根子立马清净了,欣慰的朝她一笑。只见银佳缓身向前一步,复又转身道:“臣妾斗胆,劝各位姐姐几句,若有言谈不妥之处,还望姐姐们海涵。”

她缓缓弯了膝盖,轻盈的俯身施礼,方才开口娓娓道来:“臣妾如众位一般心系皇上的安危,如今正值隆冬,皇上圣体未曾康复,整个后宫都沉静在焦虑与不安的情绪中,恐怕是连辞旧岁迎新春的佳节也无暇顾及。恨不能****相伴在身侧,哪怕是端茶倒水,喂药拭汗,心里也踏实。”

银佳说的极为动容,声泪俱下,嘴角不其然的卷乔些许次。引得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妃嫔又跟着呜咽起来。

只是我没又预料到,银佳竟然是来帮我的。

“然而臣妾与姐姐们都知道,皇上的病是伤了元气,急不得怒不得,非要好好调养才行。只怕我们这样没头没脑的闯进去,令皇上龙颜大怒,反而对身子不好。若是众位姐姐非要表了自己的心意,不若以笔传情,再交由嬛妃娘娘代为转呈皇上。皇上看了定能明白我们的一番情谊。”

银佳说道此处,免不了垂下头去,一幅小女儿的姿态。那样的纯真温婉,那样的羞赧明媚。犹自将笑意含在唇边,似无限期盼一般,柔柔道来:“待皇上大好了,必定会传诏我等侍奉在侧。”

皇后啧啧赞声:“不想银佳小小年纪,竟如此明白事理。”银佳恭顺的屈膝,在朝皇后娘娘一拜:“不过是银佳小女儿的心罢了,还请皇后娘娘,嬛妃娘娘不要怪罪。”

旁人许是听不出皇后话里有话,而我却内心明澈。所谓的“明白事理”不过是说银佳懂得审时度势,在风高浪急之时一早停靠在我庇护的港湾里。这样明显的投诚,分出门户,只怕对银佳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罢。

这也正是我的疑惑之处,算然银佳谈不上得宠,但到底也是比一般的新秀好得多。何苦当着皇后冒这样的奉献,想我投诚。况且每每与我对视,银佳的眼神总生出许多不清不楚的情愫,似抗拒不喜欢更多一些。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干脆站到皇后身边呢?

只不过既然她为我铺好了台阶,我岂有不下之理。我适时的开口,笑容可掬:“银佳妹妹说的好,绾暒必定如各位姐姐妹妹的愿,亲手将你们的思恋转呈到皇上手中。若是没有旁的事了,大家各自回去准备罢,晚些时候我让木槿去各位姐姐那里取来便是。”

总算是缓解了众妃嫔的燃眉之急,倒也没有人继续吵闹了。玉贵嫔也面露赧色屈膝向我致歉:“臣妾并无顶撞娘娘之意,还请嬛妃娘娘不要见怪才好。”

我轻轻一笑算是默许了。

待众妃嫔离去,我才与皇后说道:“娘娘这般处心积虑,就是想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去。只是娘娘当真以为,若是皇上果真有什么不测,端阳王一定会拥护大皇子允玹继位么?”

皇后被我问的一怔,面上泛起了薄薄的清光。眼底却涌出了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消泯不见。“这一点,不劳嬛妃担忧。”

此时我心中已经有数,笑里不免蕴藏了些许得意:“绾暒奉劝娘娘一句,若无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冒这样的风险。毕竟允玹是皇上的亲骨肉,可不是端阳王的。”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皇后嚯的一声由凤椅上站了起来,眼底尽是惶恐与不安:“端阳王也知道了??”

“娘娘别担忧,不过是绾暒随口的猜测之言,恐怕端阳王未必知道。”我再不欲与她多费唇舌,微微屈膝:“绾暒告退。”

自顾自的旋身离开,再不去理会仓惶至极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