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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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若非凄风苦雨间

“娅姑,娅姑,你快来啊。”我蜷缩在卧榻上浑身的难受,身上冷汗直冒。胸口沉闷的喘不过气,疼痛难忍。

耳边却是绮梦焦急的呼唤声。“求你了,快出宫去尚衣局拿着药来,暒姐姐的心悸症似乎发作了。”

我强忍着病痛,挤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声音尤其细微道:“绮梦,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子夜时分,倾盆大雨淋湿了整个皇宫。

雨声噼噼啪啪击打在瓦沿、青砖石每一处,嘈杂纷乱,根本听不见人声。绮梦绞了一块帕子,为我拭去了额上的冷汗,忧心道:“暒姐姐你去忍一忍,我这就去前院求娅姑。你等我……”

“别……别去……”外面电闪雷鸣,路又滑又湿,况且绮梦的身子也不大好,终是不能占凉的。我又怎么能忍心让她冒雨去求旁人。即便是真的去了,又有谁会管一个弃妇的死活。真不怕自己的命长么,敢得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这样想着,我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心里却越发的着急,绮梦这傻孩子出事了可怎么好?

我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竟让撑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远远看见绮梦的身影,就是张不开口唤她回来。

豆大的雨滴打在我身上,一颗一颗犹如小石块一般,竟然有疼痛的感觉。然而除了疼痛,也觉得很舒服,透心的凉爽,好像人也清醒了很多。

自那日,听说轩辕新立的皇贵妃是兰氏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原来皇后也可以不顾全大局,仅仅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身边的女人。

原来对兰氏,轩辕竟是认真的。亏我还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的迷失。总归还是爱我的。

这样想着,我整个人失去了力气,任由自己跪倒在这雨地里哭泣。放声的哭泣。却没有人能听见。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起来。就你这身子骨竟还敢这样淋雨,作死么?”娅姑忽然打着油纸伞出现在我身后,一把将瘦弱的我扯了起来。“随我进屋去。”

我打起精神来,强扯着嗓子喊道:“不行,我不能回去。绮梦她,她要出避晟宫去……”许是我的样子太过狼狈,娅姑也有些慌乱。

“这丫头不要命了,守卫怎么可能放行。你自己还能走么,先进屋去。我自行去找她。”娅姑说着一股脑将伞塞进我手里,转身欲走。

“不行,娅姑,我和一起去,若是绮梦有半点闪失。我……”我穿着粗气,只觉得呼吸不够顺畅,难受的像是要背过气去。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让绮梦为我犯险。

“比婆婆妈妈的,走罢!”我强自忍着身体的痛楚,急急忙忙的随她宫门出去,一路上我们不断的呼喊着绮梦的名字,却始终看不到人。

心急火燎的滋味,再加上大雨点子噼啪的嘈杂,心情莫名的烦躁慌乱,恨不能立时安静下来。

然而当我们来到避晟宫宫门时,门口竟然没有一个守卫。“怎么会这样,我心急都不行,人呢?绮梦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娅姑蹙着眉头,不悦的嚷道:“你安静一点好不好。这么大的雨难道侍卫会淋在这儿么?想是去了哪里避风了,看来绮梦那丫头已经闯了出去。”

“什么?弃妇擅自离开冷宫,是死罪……”我再也不能等了,推开娅姑的手冒着雨,歪歪斜斜的往外跑。幸得这场大雨,宫中各人均宿在了自己的寝室里,并未出行。也不至于被旁人看见。

只是,没看见绮梦我的心始终无法宁静。

“绮梦……绮梦……”我大声的唤她的名字:“听见了应我啊……”却只觉得气息微弱,还为飘远,就被这无情的夜雨浇盖了下来,无声无息的消弭于空中。

“从未见过你这样倔强的女子,你不想想绮梦为什么会貌似闯出宫来。不就是怕你有事么,你可倒好,她还没找回药治你,你竟然自己这样不要命了。”

娅姑不耐烦的又一次将油纸伞塞进我手里,喝道:“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一定能寻回绮梦姑娘。”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的眼眶模糊了。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咸咸涩涩的流进了嘴角。

我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就算绮梦真的闯出了宫,也应该走不了太快。且说,避晟宫离御医处始终不是很近,绮梦又只是个弃妇,有什么资格请御医来诊治我。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前往御药房,直接那些成药也就罢了。然而御药房正在娅姑所走的相反方向,这样一想,心头又是一阵不安。许是注意力太过专注的缘故,我没察觉到有三个人影匆匆往这里来。

待人影径直走到我身前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谁在那里?”一个内侍扬着尖细的嗓音喝道,我定了定睛却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站在内侍身后的人,孑然冷傲。尽管一身湿漉漉的,却难以掩盖他的傲然的气势。就那么不远不近的长身玉立,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却总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我见过的。

“还当是谁这么胆大,竟然漏液跑出避晟宫来。”那人不冷不忍的道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的心咯噔一声想他必是知悉了我的身份,只垂下头默不作声。

“怎么,皇贵妃贵人多忘事,连本王也不认识?”我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抬起问道:“可是端阳王殿下?”

轩辕宸焱朗笑道:“看来皇贵妃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差!”我不知道自己是走运还是倒霉,在这个时候竟遇上了轩辕宸鑫同母亲弟弟,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其实死我倒是不怕,只是怕绮梦有事。

“臣妾不便阻拦王爷的去路,请王爷先行。”许是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且略微有些紧张,竟然觉得心房没有那么痛了。呼吸也渐渐的平顺了不小,且夜雨仿佛也落小了些,夜色弥漫,终究让人寻到了静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氛围,对着这样的人,十分的诡异。轩辕宸焱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轩辕宸鑫。尤其是一样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不由生怕。

我缩了缩身子,欲告退。却听他道:“你这样罔顾圣意的跑出来,不怕我告诉皇上对你小惩大诫么?”

“若是王爷要说,臣妾也没有办法。只不过说与不说,都是一个样子。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不过王爷这么晚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后宫之地……”

与皇后有奸情的,不正是这轩辕宸焱么?我不提起你的私隐也就罢了,替皇后假孕生下的却是你们的骨肉。现在反而落井下石,想唬住我。

当真是觉得这轩辕家的男人,都很可恶。薄情寡信,一个比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想着,我不免扑哧笑出了声。轩辕宸鑫的脸上一阵红热,只可惜夜色里我并不能看清。“你笑什么?”他没好气道:“本王怎么就不能来,要你这个弃妇来问责。”

“王爷说的极是,我不过是弃妇,那你又何必与我多费唇舌。要怎样,悉听尊便。”反正我知道皇后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是被关在避晟宫里,也难保皇后会不安心。早晚也是死,不若来得痛快一些。

端阳王正欲说什么,却听女子尖利的呼救声穿过雨夜,显得格外凄厉。“糟了,绮梦?”顾不得什么仪态,我径自狂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里一个劲儿的祷告绮梦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有意思。”端阳王轻哂道:“只管跟上去瞧瞧。”

内侍忙应了一声,紧随着我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狂奔。

“绮梦?”我赶到避晟宫侧通往后巷的拐角时,两个侍卫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挂得很低的油纸灯笼映着绮梦毫无血色的面庞,如此妖异。他们就这样睨着绮梦冷冷的笑,笑声那样放荡。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慌乱的冲了过去,却见绮梦衣衫褴褛的倒在地上。

“哥,你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皇帝老子玩过的女子我们也玩得。这不又送了一个来,先让哥你爽爽……”其中一个侍卫猥琐的冲着我笑,那笑容简直让我恶心。

绮梦忽然吼道:“快跑,你快跑!”

我怒不可当,吼道:“你们……你们……竟敢……真是岂有此理,信不信本宫禀告皇上,将你们处死,株连九族。”我要紧贝齿,恨不亲手杀死她们,这些可恶的臭男人。忽然心底生出一股清冽的悲哀,我鄯绾玥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那两名侍卫肆意大笑,猖狂不止。其中一名走近我身前道:“还当你是昔日的皇贵妃么?你如今落败成这个样子,若是连老子都不肯要你,还会有旁人敢要么?也不瞧瞧你脸上那道疤痕有多恶心!”

他说着,伸出脏兮兮淌着水滴的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不如乖乖的与我欢好,倒省得你深宫寂寞!”

“滚开,拿开你的脏手。”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打开他捏着我的手。那侍卫微微吃痛,没好气的吼道:“别给脸不要,老子让你……哎呦!”

他的话还没说完,举在半空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对手捏住,狠狠别过劲儿去。“放开我,你这阉人……你不要命了……”

跟在我身后的内侍紧紧将他的手钳住,随后是端阳王徐徐而来的身姿。迎着一道随风摇曳闪烁不定或明或暗昏黄的光,一脸的铁青立在了我身后。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方才的不安与慌张也消退了大半。我想,他是会帮我的。

“端……端阳王……”那侍卫到底还是有些眼色的,竟认出了了来人是谁。端阳王睨了绮梦一眼,蹙紧了眉头才开口问我:“皇贵妃决意如何处理此事?”

方才还蛮横下贱的侍卫,这会儿却如同阿猫阿狗毫无骨气可言。死乞白赖的跪地求饶,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那股子恐惧,恨不得把头磕破了。

不忍的望了绮梦一眼,我才坚毅的阖上双眼,狠狠咬牙,冷冷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一个不留。”

最后仅存的一点感觉,就是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陌生的味道让我有所戒备。却终究敌不过身子的拖累,整个人昏死过去。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这次的病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加之忧心与惊吓,还淋了一场大雨。我的意识慢慢模糊,甚是记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又发生过什么事。总之一切都变得如同浮沉一般,轻易便可以擦去。

昏昏沉沉之间,我总觉得有人侧在我身边,柔情的对着我笑。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带着满腔的怨愤含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