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坐在安静无人的寝室品茗。只留玢桃为我拨好灯芯。
“主子，夜了，别喝这么浓的茶了，不利安眠。不如奴婢为你换成补血益气的红枣水或者安神的六安茶罢？”
我摇了摇头，并未多做理会。
夜晚的采撷宫静寂非常，除了守在耳房的宫婢，就是殿外立着形同木桩的内侍、守卫。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有好些日子，我不让如媚和绮梦来瞧我。只说梅朵是死在自己宫里，难免晦气。能不来，也好。
毕竟皇上还从未临幸过绮梦，而允晴的身子也娇惯。
于是我大可以尽情的享受这样宁静的夜晚。
窗外明月悬空，树影婆娑，如出一辙的暗夜景色。不禁想起《无题》诗中的景色，“屋内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倒是如同此时此刻一般，只不过人心浮动，并不如夜色一般寂寥。
而凤尾香罗再精致，也不过是空闺的装饰。
“奴婢有些疑惑，今日皇上想宿在这里，主子何故一再坚持……”玢桃咬住了唇瓣，羞赧发红的鹅圆脸蛋看上去格外不自然：“让皇上往其他妃嫔宫里去？”
我见她羞臊的样子，不禁捂着嘴轻笑。她见我这样，反而更加害羞：“主子，奴婢不过是替你不值，您又何必……何必这样嘲笑玢桃。”
“到底是年轻女子，；脸皮这样薄。我不过是笑笑而已，又没说什么。”我稍微正了正脸色，口吻微松：“值与不值，是看心而并非看人。皇上今晚不宿在这里，却不见得心不是在这里。”
玢桃一脸的疑惑，似不明白我说什么。
“罢了，你不懂也没什么。”我却没有精力说的更明白，只是再想明天的事。“还有，主子，您知道贺将军之子是痴儿，为何不直接对皇上言明。何必多此一举，将他们接进宫来？”
我扬起面，瞧着玢桃认真的样子，不禁又是一笑：“你这丫头，看上去伶俐劲儿的，骨子里却是单纯的唬人。”
我揽过青丝，尽数搁置在左胸前，以牛角的篦子轻轻梳顺。“皇上是九五之尊，他的话一言九鼎，更何况是圣旨。怎可朝令夕改，若非让他亲自见过那贺天翔，得知昔日的皇贵妃，如何可恶的将自己的亲骨肉，嫁给一个痴儿，他又怎么会收回旨意呢！”
口中的话，只说了一半。心中却清明一片，要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勾起轩辕对贺氏一族的痛恨与怨怼。再不喜欢允珍，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就这样白白嫁给一个痴儿，岂不成为承袭朝天大的笑柄。
玢桃似明白了些，自嘲道：“奴婢愚笨，不及主子万一。幸而有主子提点着办差，倒也不至于出大的纰漏。”
幽幽一叹，我对玢桃笑道：“你且有得学呢！多跟着凝脂、凝香两位姑姑，看看宫里的人事，只要记得自己是个水壶也就行了。”
“水壶？”玢桃扑闪着大眼睛，十分不解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她不禁前后转身，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臀部。
我笑的前仰后合，腹部酸痛：“我是说像水壶一般，该听的该看的都放在肚子里，不该说的一句也别露出去……”
玢桃脸如猪肝色，只丢下一句：“主子又取消女婢了。”便撒腿跑了出去，只留下笑出了眼泪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