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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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众口铄金君自宽

“小姐,这是展妍新绣的花样,你瞧是不是正应景呢!”梅朵捧着一叠五颜六色的花样,姹紫嫣红的各色春花,绣在或粉红或鹅黄淡淡温雅的料子上,当真是柔和生动。

我随手拾起一块,细细摩挲着失神。展妍的手艺很是精致,针脚藏的很好,极细密,又不凸起。即便是允晴细腻的肌肤贴着花样,也不会难受。

我摩挲着一下又一下,越摸越觉得柔滑。“小姐,你看这块,这花狸猫绣的多好,绒毛这般细腻一根根像数得清一样。”

我伸手接过绣样,却没有拿住。梅朵急忙拾起来,又递给我。却也连原本握在我手上的这一块,一起掉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儿吧?”梅朵只是见我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愠,倒也没瞧出什么不妥。凝脂却捧着热茶进来,说道:“可能是早晨吹了风,这会儿身子不爽。不碍的,喝盏热茶歇息一会儿就无碍了。”

梅朵将信将疑,倒也没追问什么:“那女婢先将花样送去给全小主选好了。”我轻轻点了下头,接过凝脂递来的茶盏。

凝脂似不放心,待确定我拿稳了才试探的送来了手。“主子,你信颐妃所言么?”她直接挑明了问,倒叫我不知如何回答。

若说不信,这会儿明明就心神不属。若说信,那颐妃为何不去求皇太后、皇后、凌康贵妃,却偏偏来求我?

凝脂见我踌躇,却是坦然一笑:“主子不信她,却要信自己。信皇上与您的情分!”我仰起头,疑惑的凝视着她。

凝脂慢慢自信于胸,语调不紧不慢,坦然道来:“这些日子,皇上是如何待主子的,旁人觉察不出来,莫不是主子您自己也觉察不出来?”

“显示给了您权利,说是协助皇后,其实却是分薄了皇后在后宫中的实权。为了您,皇后不惜顶撞太后。百般的呵护与疼惜,不都是皇上对您的情意么?”

“再怎么,也不能因为旁人的两三句话,去怀疑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啊!这样子,也只会让旁人看了笑话,对主子有百害而无一利。也上了您与皇上的情分。”

泪在眼中凝结,胸口有些郁结,终究还是一声轻叹:“你说的,我岂会不懂。但倘若颐妃所言句句属实,那……”

“主子之所以在意,是因为您打心里爱重皇上。既然如此,又何苦为了旁人而让自己痛苦,皇上终究是皇上,从来不是哪一个人的……”凝脂的话一出口,似又有些懊悔。

许是觉得说的这样直白,会令我更伤怀。

我却是一怔,渐渐迷茫起来。究竟我更介意皇上对我的情分是真是假,还是他与颐溪之事是真是假呢?

深深吸了口气,将茶盏揭开呷一口茶汤。只猛地一股苦涩直冲百汇,我禁不住这股窜上来的苦意,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手中的茶盏也掉在地上,连同热茶汤四溅成碎点片。

“主子,你没事吧?”凝脂慌忙的递上丝绢,我掩住口鼻,甚至觉得口中到心里的每一寸都是苦涩不堪的,十分难受。

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这是什么茶?竟比莲心还要苦?且苦的这样怪异。”凝脂忙屈膝跪倒:“奴婢见主子上了火,便让粗婢准备的‘苦丁茶’,请主子恕罪。”

“罢了,茶苦总好过命苦。”我自嘲的一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苦吃不得呢?”

凝脂却始终不肯起身,似还有话说。我释然一笑,索性道:“还有什么话,你不妨都只说了罢。省的憋在心里,也跟我这般上火。”

“主子既然问道,奴婢就直说了。”凝脂的眉头没有一丝松开的迹象,反而蹙得更紧,她垂下眼睑,诚然道:“家姊给主子调制的香料、主子随身携带的香包,不如尽数换掉为好!”

我微一怔,脸色淡白了几分,示意她起身这才开了口:“你都知道了?”凝脂缓缓点头,怕我不悦又道:“是奴婢无疑中发现的,并不是家姊告知了奴婢。”

“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次,但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想为轩辕生一个孩子,可能是我还不够资格做母亲,也可能是他不是我最理想的夫君。

“那凉薄的药材是很伤身子的,主子您身子本就寒凉,千万不可一时意气,冒这样的风险啊!”凝脂这样一说,我的心也咕咚一下。

的确,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倘若真伤了身子,恐怕后悔莫及。见我眉心纠结,面有隐忧,凝香道:“不若这样,传常御医来瞧瞧,只说是主子您感染了风寒……”

我没开口,只当是默许了。凝脂也不敢耽搁,唤了粗婢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自己只身往御医处去。

常御医为我请脉之时,凝脂便遣了所有人下去。毕竟要提防人多口杂,凝脂也不敢怠慢。却有凝香一早陪在我身旁,我知凝香也是精通些药理的,就算有我听不明白的地方,她也能代我记下。

如此一来,我便倚在贵妃榻上,心气平顺的任由常御医看诊。

半晌,常御医才唤我:“善妃娘娘,可以了。”我这才缓过神来,将身坐好。看着他垂首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宁静。

“如何?”我还是压低嗓音问道:“你但讲无妨,本宫要知道最真实的诊断。”

常御医屈膝跪倒在我面前,沉声道:“请主子恕罪,臣发现小主的身子孱弱,且体质寒凉,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想要成孕根本是无稽之谈。”

说不清我是什么感受,想哭还是想笑。一直以来,我想方设法的避孕,竟是如此荒诞。早知道又何必费那些功夫,好好的将身子弄得更加不堪。

凝脂似不信,追问道:“你可瞧清楚了,莫要妄言,唬了主子。”常御医索性叩首伏地,郑重道:“臣并无不实之言,以主子的体质想要诞下龙裔,恐怕不是易事。”

“那也就是还有希望对不对?”凝脂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从常御医口中得到一个确实的答案。

“这……”常御医拉长了声音,似很难决断。

我柔和一笑,似一瞬间便看透彻了许多,终于开口:“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好在本宫还有允珑,你们也不要这般为难常御医了。”

凝脂这才悻悻的闭了口。常御医如获大赦,却也不急着起来:“请恕臣多口,世上的事并没有绝对了,主子的身子却也比刚进宫时好了许多。只要放宽心,精心调养,也可能会有奇迹。”

“承你贵言了。”我和善一笑:“只是今日之事,本宫希望你能传出去,最好弄得后宫众人无人不晓,人尽皆知。”

常御医面色大变,见我如此认真,又不像是玩笑。“这,这……恐怕会对主子有害无利。”

“怎会?”我淡淡一笑:“你尽管透露出去,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常御医只好应下跪了安。

他方走,凝脂便问我:“主子这样决定,可是和颐妃有关?”我浅尝了一口荔枝蜜,浓稠的甜腻夹杂着荔枝的甘香,让人欲罢不能。“不错!”

“还是你聪慧,且知我心意。”尽管心中还是有些不爽,却没有想象的那般难受。或者从一开始,对我而言,有没有孩子都无关紧要。

如今确诊我不能成孕,心中的石头自然也就放了下来。不至于待我死后,还有留下一个没娘的孩子,禁锢在这皇城内继续受罪。

“你们说什么,奴婢并不明白。”凝香不知来龙去脉,只觉得一头雾水。“这事有和颐妃有什么牵连?”

我但笑不语,凝脂也是一脸平静,却又故作神秘:“日后,你自会知晓。”

三日后,据小兴子、小陆子回报,皇宫之内,遍及我不能成孕的留言。且越说愈烈,甚至牵连到允珑的生母之死,也是我当初为夺子而实施的计划。

“常御医的确很能办事。”我一边听小陆子娓娓道来,一边饶有兴味的画着碧莲锦鲤,十分舒心惬意。

小陆子却一脸的怨怼:“主子,您还夸赞常御医。他若是真有能耐,何不站出来为主子澄清事实。容了她们这样诋毁您……”

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我直觉的好笑,手一颤那锦鲤的眼珠便点偏了位置。“可惜了这张画。”

“奴才该死。”小陆子慌忙的跪倒:“是奴才多嘴,扰乱了主子的心智。这才毁了这张画。”我却笑着让他起身:“你的错处就在于太沉不住气,原先方见你那会,就是喜欢你的沉静样。怎么待在我身边越久,反而性子越浮呢!”

“奴才该死,请主子恕罪。”小陆子又是叩首,我道:“好了,好了,有几个脑袋也架不住你这样叩首。况且那些流言根本就是事实,你又何必怨怼旁人讲出了事实。”

“主子,这……”小陆子有些吃惊,我却不容他继续说话:“去将这张画裱起来,挂在我书房里。”

“可这锦鲤的眼珠子偏了位置……”小陆子并不明白我的用意。

“正与不正,在人心不在画上。终归要看赏画之人,心中如何想了。”单看这碧莲也不失为精美,只是合着锦鲤一起看,在精美的画也终究是欠缺了雅致。

小陆子应下了,才又问道:“若是这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怎么好?”

我笑着摇了摇了,倒是小兴子开口道:“就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那样才好。只不过,不知道皇上会觉得主子画的锦鲤,究竟如何。”

我由自笑着,期待着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