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说唐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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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咬金落草献军粮叔宝枪刺宋金刚

诗曰:

混世魔王不复原,言商道内把兵埋。

此时原是唐王福,劫夺军粮献送来。当下徐茂公回对秦王道:“臣岂认真逐他,不过激励他去与主公干立一件功劳,使他将功折罪,不过六七日内,他即来也。”秦王道:“原来如此,孤实不知,今可放心矣!”再说程咬金住在言商道东岳庙中,一日毛丞相道:“人主初登大位,人多粮草少,介休县今解来粮草一万,打从此处经过,请大王发兵夺取,不知可使得么?”程咬金那里晓得押解粮草的领队官就是尉迟恭,真正黑漆灯笼,听说有粮草打从此处经过,便大喜道;“既如此,吩咐备马,待孤家自去发个利市,马到成功便好。”勾阁老忙奏道:“主公,臣有一计,包管容易成功。主公的威风不必说了,但是我这里人少,寡不敌众,主公可穿出大路,挡住了解粮的将官,臣等往斜路上抢了就走,不怕不成功。”咬金道:“倘被他追杀进来,又费力了。”毛丞相道:“主公放心,这里言商道中路径最杂,凡活路上都有圈儿暗号,死路上没有圈儿暗号,我们这班人认得真切,都是会走的,若外来的人那里晓得,他便走来走去,都是死路,没处旋转,纵有千军万马,也只当吃孙子的了。”咬金道:“既如此,依计而行。”即顶盔贯甲,提斧上马,抄出了言商道。只见远远的粮草来了,一马上前喝道:“呔!留下买路钱来!”那些众兵见有响马挡路,往后飞报尉迟恭:“启先锋爷,前面有响马挡路。”尉迟恭大怒,挺枪上前,一看原来是程咬金。程咬金一看,叫声:“完了,原来是这黑炭团。”尉迟恭便问:“你这狗匹夫,在此做什么勾当?”咬金道:“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你多日了,我对你说,你把粮草好好送与我程爷爷,我便饶你的狗命,若有半字支吾,我就送你归天。”尉迟恭骂道:“狗匹夫,不要油嘴,照爷的家伙罢!”嗖的一枪刺过来。咬金知道利害,躲闪过了二枪,一步步引送招架,尉迟恭略松懈些,他便大斧大砍。如此不上几个回合,那边毛三、勾四一班喽啰,轰的一声,杀散了众兵,推了粮草,拥入言商道中去了。咬金把斧一按,叫声:“黑炭团,承惠了,改日谢你。”回马一溜烟也进言商道去了。尉迟恭回头见失了粮草,拍马追来,见程咬金跑过两个弯,兜三个转,影也不见。尉迟恭高声大叫:“程咬金快出来,和你讲话。”那里叫得应。他火性直发,把马往里边一走,兜转来是这个所在,兜转去又是这个所在。只得又高叫一回,毫无影响。心中想道:“粮草乃系紧要之物,今遭失去,如何可以回见主将呢?嗄,也罢,只得再往介休去见张士贵,告诉他失粮之事,要他再发粮草一万,以应军需便了。”没奈何,只得再往介休去不表。单说这边程咬金打听得尉迟恭去了,叫声:“列位爱卿,这些粮草,一些也不要动它。”毛三、勾四道:“臣等正要扶助大王招兵买马,日后得保主公登九重之尊,所少的是粮草,为何不要动呢?”咬金道:“众卿,你们有所不知,我若要做皇帝,那瓦岗寨好好一座宫殿城池,兵马又多,钱粮又广,就白白送与别人了。你们不晓得,那个做皇帝是最气闷的事,今把这些粮草俱解到白璧关,见我主公秦王,你们都有功劳,定然收用,自有军粮吃。在此终非了局,此乃正当不易之理。”毛丞相道:“主公议论虽是,倘然军师照前不用主公,那时臣等这班人倒有些进退两难了。”咬金道:“这有何难?若是不用,我们依旧再来,只好勉强再做一做皇帝了。”众人听说,只得从命,咬金即吩咐五百余人推了粮草,径往唐营而来。再说秦王一日升帐,问军师徐茂公道:“程咬金一去数日,尚无下落,不知几时可得回来?”茂公道:“只在早晚,料应来也。”不多时,传报进来道:“程咬金在营外求见。”秦王大喜,吩咐作速摆酒伺候。外边众将俱已叙过了,程咬金进营来,先拜了秦王,然后参见军师。徐茂公道:“你去了,又来怎么?”秦王道:“程王兄已伏罪过了,军师看孤之面,将就些罢了。程王兄,你去这几日流落在那里安身?”咬金道:“臣被军师赶出,一时往那里去?如今天下慌乱,筢儿的生意又做不得了,臣没奈何,只得复了本行。”秦王道:“复什么本行?”咬金道:“依先做强盗,在言商道降服了一班喽啰,封了几个臣子,改换了年号,还做草头王。不料尉迟恭在介休县解来一万粮草,被臣杀得片甲不存,打劫了一万粮草前来献与主公。军师若肯收用呢,依先归保主公,若一定不收呢,臣却带了粮草,自去图王立霸。日后兵精粮足,抢州夺县,成了气候,那时主公不要怪我,臣是先说在前,听凭裁取。”徐茂公微微笑道:“你要我收你,且吃了酒,再到一处去,成了一桩功劳,即便收你。”秦王遂即赐了座,与众官饮宴。咬金用过酒饭便问:“军师发令,如今要到那里去干甚功劳?”茂公道:“你可带领原来的人,我再差马三保等八将,点兵一千帮你,仍到言商道去。那尉迟恭又解一万粮草来了,再劫了他的,便算你一大功劳。”咬金道:“军师,这个使不得。此事只可一次,不可二次,那黑炭团好不凶狠,若被他一鞭打死了,那里去讨命?”茂公喝道:“唗!你方才说杀得他片甲无存,如今又说怕死,你明明是与尉迟恭通谋,用里应外合之计来骗本军师么?左右与我绑去砍了!”程咬金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答应道:“不必动怒,我就去便了!我就去便了!众位将军,但是我说过,你们去便同去,若成了功,要算我一人的功劳,大家不许争夺的。”众将道:“这个自然,那个要来分你的功劳?我们大家帮助你一个马到成功便了。”咬金大喜道:“这便足感众位!”遂辞别秦王,同了八将与原来一班喽啰,一齐重到言商道中扎住,此言慢表。再说尉迟恭又往介休县来见张士贵,说道:“小将经过言商道,被唐将程咬金暗劫粮草一空,自恨不小心,一时失误。然军中不可一日无粮,倘或有变,主将岂不责备贵职?乞贵职再发兵粮一万,以济军需,庶免牵连之罪。”张士贵听他讲到其间,没奈何只得又发粮草一万。对尉迟恭道:“既已如此,事不宜迟,将军可速领解去,务必小心护卫,连夜前行,勿误军需。”嘱咐了一番。尉迟恭点头道:“晓得。”即领了一万粮草,星夜起解而来。那知程咬金已在言商道专等多时了。左右报说粮草来了,程咬金便哈哈大笑道:“咦,果然大风来了!”便横开宣花斧,出马拦在路口。尉迟恭趱行到此,一见咬金,倒吃一惊,问道:“程咬金,你这狗头又在此做什么?”咬金道:“你程爷爷么,又在此等你的粮来。我家军师叫我致谢你,你如今一发把粮草送过来,改日一总奉谢你。”尉迟恭听说大怒,骂道:“好狗匹夫!那日一时不曾提防,被你劫去,今日又来,看爷爷手中的枪送你命罢!”耍的一枪,劈面刺来。那程咬金会跳纵法,犹如猴跳圈一般,蹿来蹿去。尉迟恭在这边,他便跳到那一边,尉迟恭赶到那边,他又闪在这里。正在躲来躲去,那边马三保等一齐杀山,冲散了军士,抢了粮草就走。程咬金道:“住手!无心战了,粮草已到手了。多谢你黑炭团!若有时,只管送来,我们那里尽都用得着。”尉迟恭大怒,拍马赶来,这一路兜转去,端然是这个所在,那一路抄出去,又是这个旧所在。盘旋叫喊了一会儿,总无人应。尉迟恭心中又气又恼,只得带了从人,又往介休县去不表。这里再讲程咬金与马三保一干人,推了粮草,径往营中来见秦王,细言其事。徐茂公道:“你们不必停留,再到言商道中去,那尉迟恭还有粮来,但是只有一半。虽然抢他不得,却也大家没份。你们可仍旧到彼挡住了他,马三保与众将带领前兵,多备硫磺焰硝,径把粮草放火烧了,大家各有功劳。”程咬金道:“难道还有得来么?就去,就去!”这叫做三遍为定,不误主顾。依先同这一班喽啰,来到言商道中等候不表。再说那尉迟恭复失了粮草,又到介休县来,见张士贵,细述复失之事。张士贵大惊道:“啊呀将军!连失二次,非同小可,如今粮草实是没有了。”尉迟恭道:“委实是小将不识路径,有此失粮之罪,不必言矣。万望贵县周全,不必定要一万,就是随多随少,付我前去应用。”张士贵道:“也罢。”介休县又凑集了五千粮草,叫一声:“将军,这一遭却要小心,不可又失了。”尉迟恭道:“贵县可把我车辆内用铁环搭扭,搭做一联,使他抢劫不动。再差人往白璧关通知宋金刚领兵接应。”申发了文书,然后起解。不表尉迟恭此番小心准备,再说徐茂公在营中时刻筹计。那日传令,差秦叔宝带领一干人马,往白璧关西首,埋伏在树林中,如此如此。叔宝得令,领兵去了。不表。且说宋金刚得了尉迟恭的文书,文书上写着连失了二次粮草,心中十分着急,若再有失,如何是好?连夜点齐一万人马,悄悄出了白璧关,往介休县接应。正行之间,一声炮响,秦叔宝当先拦住,大喝一声:“宋金刚往那里走!”宋金刚在前面,一见了秦叔宝,便三魂失了两魂,也无心恋战,回马落荒而走。岂晓得秦叔宝的呼雷豹好不快,宋金刚那里走得及,只得回身厮杀,叫声:“秦琼,你赶人不可赶上壁,我的刀砍过来了!”秦叔宝拦开刀,耍的一枪,正中当心,翻身落马。叔宝跳下马来,枭了首级,杀散众军,径奔白璧关来。那关中一时不曾提防,被叔宝杀到关中,接引秦王的兵一齐进城。叔宝又往用合关、鸠门关。那尉迟恭一日取此三关,被叔宝一夜即复了三关。按下不表。且说尉迟恭解粮到了言商道上,却见程咬金又在前头,心中大怒道:“这人真正是尿浸麻条,又臭又韧。”程咬金呼呼大笑道:“好军师,果又来了。黑炭团快快送过来!不然大家得不成,放火烧去了罢。”尉迟恭大怒,拍马使矛刺过来。咬金遮拦招架,又是跳来纵去。后边马三保一干人马杀过来,抛上干柴烈火,径把车辆烧着。程咬金道:“如何?你不会做人情,如今大家得不成了!我要告别了。”尉迟恭回头一看,犹如火焰山一般,心中大怒,拍马追来。又三两个转身,几个弯,不见了。尉迟恭叫喊连天,气得目瞪口呆,只得回介休不表。这里程咬金一干人马回到白璧关,秦叔宝的兵马也回来了。秦王下令起兵,竟到介休县下寨。心中只要这人归降,故不围城。便问:“那一位王兄可去劝尉迟恭归降?”程咬金道:“待臣前去劝他来归。”秦王道:“你去须要小心在意。”咬金道:“不须吩咐,我去叫他来便了。”即提斧上马,来至城下,大叫道:“快唤尉迟恭出来,程爷爷有话讲。”尉迟恭大叫道:“你这狗头,今日自来寻死么?”程咬金道:“呔!我好意来对你说句话儿,那宋金刚已死,三关已复了,你还要装什么腔?好好下马投降,与我爷爷驮驮斧头,早晚服侍我些,你若好呢,就赏了你一名官儿做做。”尉迟恭不待讲完,举枪就刺。程咬金连忙招架,那里是他对手?还亏得他会蹿会跳,所以不致有伤。尉迟恭大怒,发狠说道:“程咬金,程咬金!我不杀你这狗匹夫,非为好汉!”举枪狠狠刺来。程咬金闪过,回马而走。尉迟恭道:“世上那里有这样的狗匹夫,战阵上蹿来跳去。”只得也回马入城而去。程咬金回营,秦王问道:“事体如何?”咬金摇头道:“不相干,直头是一条水牛,一句也不肯听。”秦王踌躇道:“如何是好?”徐茂公闻言道:“臣闻此处有一隐士名唤乔公山,与尉迟恭十分情厚,若得此人前去便好。主公可差人以礼聘来,必有商处。”秦王依允,遂令秦叔宝备礼往聘。不一日,秦王升帐,报称:“秦叔宝聘娶乔公山同来,在外候见。”秦王道:“宣进来!”乔公山进帐,一见秦王生得龙眉凤目,真乃帝王之相,心中暗喜。口称:“山野农民乔公山参见,愿主公千岁千千岁!”秦王亲手扶起,吩咐看坐,说道:“孤家闻长者与尉迟恭甚相契厚,不知果否?”乔公山道:“臣昔在麻衣县务农,尉迟恭打铁营生,十分穷苦。臣知风鉴,看他生得豹头环眼,燕领虎髯,必是国家栋梁。因他时运未来,臣不时周济他。近闻在刘武周处为将,可惜误投其主。”秦王道:“刘武周拜宋金刚为元帅,封尉迟恭为前部先锋,杀奔雁门关。尉迟恭日抢三关,夜夺八寨。今孤家复夺三关,宋金刚已灭,那尉迟恭现围在介休城内,意欲攻打,恐玉石俱焚。故请长者到来,欲烦长者往彼说降此人,不知可否?”乔公山道:“臣蒙主上委命,敢不愿效微劳?”秦王大喜,遂封乔公山为参军之职。乔公山辞别,即到介休城下,叫声:“城上的营长哥哥,相烦通报尉迟将军,我乔公山故人相访。”守城军士误听做乔东故人,即忙通报:“尉迟将军,城外有一人一骑到来,叫什么乔东故人,要求见将军。”尉迟恭想道:“有什么乔东故人?”张士贵道:“故人者,故乡之人也,乔东者,莫非将军贵处地方有什么桥东也?”尉迟恭想道:“我那边那里有什么桥东地方,想是奸细。”遂吩咐军士:“搜检明白,抓他进来!”军士一声得令,一齐出城,把乔公山拖下马来,绳穿索绑,拿到县堂,扑通一丢,犹如馄饨一样。尉迟恭大喝道:“何方奸细,擅敢来探城内军情?快快招来,饶你性命。如有虚情,左右看刀!”乔公山在下面叫声:“将军,难道不认得老夫么?”尉迟恭往下一看,见是个老人,数年不见,却不认得了,微微冷笑道:“明明是个奸细,一派胡言,拿去砍了!”乔公山又叫道:“将军那年上扬州时,求亲告友,无处借盘缠,亏我乔公山赠你银子,你到了扬州。今日富贵,你就反面无情么?”尉迟恭闻言,重新仔细一看,叫声:“啊呀,原来是乔老员外!军士误报,说是乔东故人,因此只道是个奸细,多多得罪了!”连忙下来,亲解其缚,请他上坐,并把报事的军士打了四十皮鞭。尉迟恭道:“当初蒙员外大恩,赠我银子,上扬州考武,不得第而归。回到家中又遭了人命,弄得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前往太原投军,道我食量大,又遭驱赶,后来幸遇:

山后恩公刘武周,招贤纳士把名留!”不知乔公山怎生说降,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