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斗横剑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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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0章 握手言和

莫桃倒是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说:“你知道罗天的伤为何一直没好吗?因为他出狱之前,徒斛就带着三玄岛所有的好药,那些救命的肉芫去了海州府。没有徒斛和肉芫,冰冰没办法那样快就解除海州府的疫情。但是无涯子说这件事不能让你察觉。他怕你觉得这是在示恩甚至是在示威。罗天很多时候的确是小气又记仇,可他有一点始终比你好,那就是他心里装着天下,装着百姓,所以我生过气以后依然没办法不当他是朋友。你心里永远装着兄弟,装着家人,我气过之后,也没办法不当你是兄弟。我总觉得你最近一段时间心浮气躁,做事冲动而不计后果。天悚,天下之大,也只有一个人能让你这样而已,所以那天我说要陪你去摘花。”

莫天悚又气又恼又贴心,悻悻地道:“说了半天,我和罗天都小气,天底下就你最好!”

莫桃微笑道:“知道小同将我比做谁吗?他说我是项羽。韩信对项羽有八个字的评语,移到我身上也贴切得很,匹夫之勇,妇人之仁。所谓妇人之仁者,靠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也。”

莫天悚憋不住笑了,幽幽叹道:“天下之大,也只有你最知道我想要什么。以后可别再说什么和我分家的话。”朝罗天看一眼,他的确睡得很沉,才轻声问,“你觉得我和翩然还能走到一起吗?”

莫桃淡淡道:“事在人为。至少今天没人有能力可以反对你的决定。”

莫天悚瞪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约声音大了一点,莫霜飞翻了个身,莫天悚忙咽下后半截话,回手替莫霜飞掖了掖被子。

莫桃好笑,好奇地问:“说真的,你那天听见无涯子和罗天说什么?”

莫天悚垂头道:“无涯子说,不能伤害性空的自尊,一定要罗天真的拜性空做师傅。即便是做戏,能想到顾忌性空的感受也是大仁大勇之人。我终于明白为何小永要说罗天是真心实意敬爱师傅,无涯子无疑值得敬爱。我就是缺少这种仁爱之心。当年在听命谷,若能多少替龙王考虑一点,水青凤尾就不会死那么多;后来在京城的时候,也不会因为龙王的一番话,轻易放翩然离开。说到底,我总觉得我太对不起翩然,不好意思再让她回来,但我又真的无法放下她。桃子,我很怕见到翩然。你说我这次真的可以让她回到我身边来吗?”不知道多久没对人说过心事。说完莫天悚很轻松,却也怕莫桃笑话他,定定地看着莫桃。

莫桃仿佛听见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语气也仿佛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

莫天悚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感受到一种他很多年没感受过的平和,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翌日,罗天睡醒以后身上轻松很多,扭头到处看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摸过衣服穿好坐起来才看见旁边还放着一件莫桃的玄狐褂子。黑毛上落着一层霜,珍贵得很,竟像是留给他穿的。他知道莫桃照顾他可也很照顾莫天悚的感受,一路上看他挨冻也没做什么,正有些诧异,院子里传来震天的喝彩声。平时吹点风无所谓,此刻伤病交加,且还有很长的路在等着他,罗天迟疑一阵,还是披上褂子才慢慢走出去,便见莫天悚和莫桃正在对打。费家所有人,包括来上工的伙计都在一边喝彩。

看见罗天,莫霜飞第一个跑过来问:“罗伯伯,好些了吗?”

罗天点点头:“好多了!你爹不管做什么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

莫霜飞便很自豪地笑了。罗天却笑不起来,见莫天悚和莫桃也都收手亲亲热热走过来,暗忖人家毕竟是兄弟,不管再怎么闹,不过几天时间也就过去了,不像他,唯一的亲人大伯不管他不说,师门也不管他,孤零零孑然一身跟着莫天悚挨冻受气,鼻子酸得很。

莫天悚眼睛有毒,一看笑起来,大声道:“喂,你该不是又想大哭一场,挑唆得小永再给我一刀吧?这次的事情算是我不对,在这里我当着费师傅的面向你认错。若我们能找到红玉扳指,让你全权处理。你也就别和我计较了。霜飞,快去给你罗伯伯把药端来。”

莫霜飞答应一声,跑进厨房。罗天非常意外,扭头朝费五德看一眼,明显很巴结莫天悚,只是不敢随便出声而已,低头道:“这事主要还是怪我,不该说都没说一声,就把二小姐从云南带来京城。该我向你赔罪才是。幸好你大人大量,还肯施以援手,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莫桃最不喜欢听这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忙道:“行了,不管谁对谁错都过去了!罗兄,天悚担心倪可。我们给你雇好一辆马车,一会儿吃过早饭就上路,你有没有问题?”

罗天其实还虚得很,只是不肯示弱,不过他也实在是伤心,郑重地道:“有天悚在,当然没问题。以后你们别再叫我罗天。罗天早就让皇上杀头了,现在江湖上只有空竹和尚。”

早饭很丰盛,还特意给空竹开小灶熬的燕窝粥,菜也专门做有素菜。费五德家里还吃不起燕窝粥,且整个昭仁镇恐怕也没人家能吃得起这个,空竹背着人问莫霜飞才知道,燕窝养胃,镇子上又没卖的,这是袁叔永跑了三十多里地,从一个员外家里弄来的。因为莫天悚说空竹坐牢的时候饿得太狠,把胃气伤了,出来后人参一类的补药又吃得太多,导致肝火克脾土,胃气始终不健,饮食不养,伤才好得那么慢。三玄岛是逃难出来的,带的好药数量极为有限,徒斛的确是全部带去海州府。但无涯子敢于如此做,却也是因为那日在无相庵的禅房,莫天悚并没有如无涯子开始猜测的那样出手动粗,从而认定莫天悚会替空竹治伤。空竹听后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找遍整个镇子,只有一辆四面透风的破驴车。莫天悚说挤着坐热和一些,让莫霜飞陪空竹一起乘车。拉车的当然不再是驴子,换成莫霜飞骑来的军马和空竹的阿尔金。如此阵容,空竹以为莫天悚又会快马赶路,不想莫天悚说走太快风大,路上走得并不快。直到他们路过一个城市,换过一辆不透风的暖和马车后,行程才快起来。下午,抵达通安兵驿,莫天悚也没着急出发。而是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等空竹的伤寒好得差不多以后才又上路。

倪可毕竟还是挂念襁褓中的鹄飞,莫霜飞则很听空竹的话,在莫天悚和空竹的极力劝说下,她们终于同意自己回去。但谷正中从前去过一趟听命谷,却什么也没看见,心痒难耐的,找袁叔永帮忙说情,终于没被赶回去,只是他的随从一个也没剩下,全部用来护送倪可母女回京。加上莫桃的四个亲随,最后成行的队伍一共有十六人,也还是浩浩荡荡的。

倪可和莫霜飞肯回家去,莫天悚放下一大半的心事,再加上挟翼越来越显老态,虽然比寻常骏马还是神骏,但长时间奔跑以后总露出明显的疲态。莫天悚很怜惜它,路上的行程慢下来。

空竹的病和腿上的伤依然没好彻底,被安排在马车里。他自怜身世,对莫家兄弟的排场总有些看不惯,上路后基本上一个人闷在车子里,住客栈也难得出门,极少和莫桃说话。

莫天悚原本不过是看在莫桃的面子上不和空竹计较而已,见空竹如此知趣,又想起大家一起在海边并肩作战的日子,倒是有些怜惜空竹起来,诊脉之余,偶尔也会示意袁叔永和谷正中去陪陪空竹,只依然很不喜欢看见莫桃去找空竹。莫桃想莫天悚这次已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也尽量不去找空竹。

终于抵达若羌已经是冬月二十八。莫天悚莫名地又害怕起来,离天黑还早得很,就叫大家都在若羌投宿。出玉门关以后,莫天悚就尽量不招摇,也不与官府的人来往,可别人看他的排场,也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在整个新安定,他和莫桃的名声实在太大了,还是被人认出来。刚放下行李,阿訇就陪着若羌经历找过来,说是曲先指挥使吉兹司请他赴宴。布焉铁幕接管曲先后,辖内所有的府州县全是军事化管理,经历是本地的最高行政长官,指挥使吉兹司更是从前的曲先王,不住在若羌,是特意赶过来的。仅仅是从安定团结的方面考虑,莫天悚也推脱不得,只好去赴宴。

空竹照例还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有莫桃的好衣服,莫天悚的好医好药好饮食,他的伤病终于基本上都好了,骑在马上,一身忧郁的书卷气,再看不见从前志得意满的温和笑容。

莫桃知道空竹不开心,告诉莫天悚他不去赴宴。莫天悚自然也看出空竹不开心,但也知道莫桃素来不喜应酬,没说什么,带着谷正中和袁叔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