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珝拿着一面铜镜站在刘皇后跟前,刘皇后上下左右的这么打量着镜中穿着后服的自己,心里那叫一个美,问道:“怎么样,我穿成这样好看么?”
薛珝道:“好看!俗话说的好,什么人穿什么衣衫。这衣服穿在孙尚香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可穿在您身上,那叫一个精神。”
刘皇后笑道:“你呀,就会拍马屁。不过你还别说,说得我心里舒坦。想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把这件衣衫穿上身上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薛珝道:“娘娘,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皇后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珝道:“娘娘,您虽然当上了皇后,可这太子还是刘禅那小子,事件才只做了一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刘皇后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永儿当不上太子,就算是我当上了皇后,又有什么用?”想了一会,道:“这次我能当上皇后,对亏那些支持我的大臣们。若不是他们不断的上表请求立我为后,这皇后我也不一定能当上。现在立永儿为太子也还得看他们的。干大事就不能怕花钱,你这就暗中拜访支持我的大臣们,每人送一份厚礼,一来谢谢他们,二来让他们援引‘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之义请求皇上册封永儿为皇太子。”
薛珝道:“您才刚当上皇后,现在就请求皇上改立太子,会不会太急了点?”
刘皇后道:“不是我着急,而是时间不等人。你想想皇上都快六十岁了,这些年来他里里外外的忙活,身子骨是每况愈下,万一哪一天他突然撒手西去,咱可就全白忙了。”
薛珝道:“娘娘说得没错,可是现在就急着改立皇储,皇上搞不好会怀疑我们居然不良。”
刘皇后道:“所以我才不便出面,而让那些大臣出面,这样皇上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再说只要永儿能当上太子,别说只是让皇上怀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报所不惜。”
薛珝道:“娘娘这份爱子之情,臣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得感动。娘娘要是不能成事,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刘皇后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我体会不到其中的深意。自从有了永儿,我全明白了,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为了他而活。只要他能当上皇帝,掌握江山,不管要我做什么我的愿意,谁敢挡在他前面,阻他成事,都必须死!”
薛珝不寒而栗,道:“事不宜迟,臣这就出”
忽听外面有内侍大叫道:“皇上驾临承明殿!”
刘皇后惊道:“皇上来了,你赶紧从后门出去,别给他看见,否则今天你就出不去了。”
薛珝点点头,从角门溜了出去。
刘备迈得大步走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刘皇后,道:“好看,好看。你穿着这身衣衫真好看。”
刘皇后道:“皇上真会哄人开心。”
刘备急了,道:“这怎么是哄你,朕可是说真的。”
刘皇后道:“我穿这衣衫真好看么?”
刘备道:“真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当然了,要是不穿的话,那就更好看了。”
刘皇后撒娇道:“皇上讨厌。”
这一声把刘备叫得骨头都酥了,上前就要制造事端,猛地想去刘皇后身怀六甲,忙强压欲火,停止动手动脚,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刘皇后将太医和她说的那些屁话,又重复了一遍,刘备点点头,道:“这样朕就放心了。”四下看了看,随口问道:“薛珝呢?”
刘皇后道:“他去街上打听笑话去了。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他?”
刘备道:“没什么,你身怀有孕,身边没人怎么成?”
刘皇后道:“没事的,臣妾自己会照顾自己。”
刘备道:“还是小心些好,要不朕明日再派一个宦官来你这里服侍?”
刘皇后当然不会让他在自己身边安插探子,道:“不用了,这薛珝跟了我多年,知道我的脾气,使起来顺手的很。再派一人来,不知道我的性子,闹不好就得出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刘备也不坚持,道:“嗯,这倒是个问题,你可得多小心些啊。”
刘皇后道:“皇上放心吧,我可没那么精贵。”
刘备道:“你在朕的心目中,可比全天下最精贵的宝贝都精贵。”
刘皇后意乱情迷,呢喃道:“皇上”
说话间,殿外传来一阵嘻闹声,刘备来到门前,向下望去,只见刘永脚步蹒跚,拼命追着一个宫女,那宫女手里拿着一只玩偶,不住的逗引他。刘备笑了,道:“永儿跟朕小时候一样,淘气地很,哈哈!”
刘皇后走到他边上,看着刘永,笑道:“这可是龙种,自然要像真龙天子了。”
刘备道:“也不尽然。”
刘皇后道:“这话怎么讲?”
刘备道:“同是朕的骨肉,太子就一点也不像朕。他今年也十二三岁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开始操持家务,忙里忙外了。他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苦日子,不会这些活计,朕也不来怪他。可朕那天偶然兴起,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竟然大眼瞪小眼,一个也回答不上来,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刘皇后道:“皇上一定问他很高深的问题吧?当是考状元呢?”
刘备道:“哪呢,朕问得可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即便是六七岁的孩童,也能答得上来,可禅儿竟然一问摇头三不知,实在太让朕失望了。你还别说,朕有时真想拿地方上童试的卷子来考考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刘皇后笑道:“皇上说笑话了吧,哪有皇太子考试的?”
刘备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不是在说笑话,那天问完问题之后,朕特地将教太子读书的师傅全都叫了来,询问太子的学业,你猜他们怎么说?”
刘皇后心道:“这还用问,他们一定是说太子如何如何聪明,学得如何如何好。”摇了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
刘备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猜不出来,道:“他们竟敢欺瞒朕,说太子如何聪慧,如何用功,成绩如何优异。扯淡,统统在扯淡!岂有一个聪慧用功之人竟连六七岁孩童都知道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刘皇后道:“太子聪慧过人,那可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一定是师父教导无状,以至太子荒疏学业。”能在异国他乡观看蜀舞时竟能说出此间乐不思蜀,刘禅之傻怕是和那个引发五胡乱华的西晋惠帝有的一拼,这样的人居然被冠以聪慧过人这样的形容词,这个马屁也拍得太夸张了。
刘备果然不信,道:“太子是不是真的聪慧过人朕是看不出来,不过师父们玩忽职守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一气之下,就将那些酒囊饭袋统统赶了出去,另换了几个德才兼备师父,希望太子跟着他们能有所进益,否则将来把这个江山交给他,朕怎么放心得下?”
刘皇后道:“少年人贪玩些,不想读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皇上你不是常和我说,您小时候,也只喜欢斗鸡走狗,不喜欢读书么?等过了几年,他心定了下来,自然就知道上进了。”
刘备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朕还能不能再等几年,那可真难说的很。”
刘皇后道:“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我们都死光了,您还活着呢,别说只等几年,就算是再等几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备笑道:“真的能么?”
刘皇后道:“皇上最近怎么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刘备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古往今来的帝王鲜有活过七十岁的,朕年介六旬,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怎能不叫朕感伤?”
刘皇后道:“当年武皇帝努力求仙问道,他虽然没能长生不死,却也得享暇龄。皇上已封禅泰山,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上苍。现在何不乘热打铁,令人四方访求得道之士,修道服丹,以求长生不老?”
这句话又说中了刘备的心思,道:“不瞒你说,朕原来就让薛珝悄悄替朕访求得道之士,可访来访去一直不得要领,难道因为朕德薄故而神仙不来?”
刘皇后道:“修仙之人哪那么容易找的?得慢慢来。上苍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定会派神仙下凡来助皇上心想事成,皇上不必着急,慢慢找总会找的到的。”
刘备道:“嗯,就薛珝一个人找,人手是单薄了点,朕再派些人手四出寻访。”顿了顿,道:“既便如此,这太子如此痴愚,朕还是不放心将来把江山交给他来管,永儿生情活泼,和朕甚像,朕打算改立他为太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皇后忙道:“不可,万万不可。禅儿立为太子已历八年并无过犯,如今无端被废,必会惹来朝野非议,皇上可要三思啊!”
刘备道:“可太子孱弱,不堪为帝明矣。且他已不是嫡子,按嫡庶之制,便该由永儿来继承江山。朕立他为太子,有何不可?”
刘皇后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太子被立已久,又没犯过什么错误,猝然废黜必在朝野中引起轩然大波,事涉祖宗基业,皇上不可不慎啊。”
刘备道:“真难为你能替朕着想,可是禅儿愚钝,把江山交给他打理。这祖宗江山不也不稳么?”
刘皇后道:“我看禅儿只是贪玩,只要皇上善加琢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何况当一个守成令主,并不需要什么本事,只要皇上善选贤才辅佐他,这基业一定能安如磐石。”
刘备想了一会,道:“这事容朕再考虑。好了,朕不耽误你休息了。”起身走了。
刘皇后看着他,会心的笑了。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新请来的老师已教刘禅有些日子了,刘备觉得是到了检验他们劳动成果的时候了。于是他单独把刘禅叫到跟前,问道:“朕来问你,这阿房宫是谁烧的?”这可是很简单的历史问题,身为汉朝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半年前宫中曾走过一次水,烧了小小宫殿一所,刘备怀疑是敌邦奸细非法潜入故意纵火,勃然大怒,下旨严查。众侍卫忙里忙外的查了快一个月,终于查清,原来是一个内侍偷懒打瞌睡,以至失火。刘备宽厚仁慈,且年纪大了,对下难免恩礼有加而威猛不足,内侍宫女恃宠生骄,行事越发放肆。刘备觉得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有心整肃风纪,恰巧那小内侍于此时玩忽职守,便被刘备当成了鸡揪将出来,当着所有内侍宫女的面活活打死,以儆效尤。那天刘禅也去看来着,这事对他幼小的心灵产生极其深刻的影响。这时听刘备一问,他又想起这事,以为刘备又在追查纵火犯,这抓到了可是要活活打死的,不禁吓得直冒冷汗道:“启禀父皇,不是儿臣烧得。”
刘备气得大眼瞪小眼,道:“我是在问你阿房宫是谁烧的!”
刘禅连连摇头,道:“真的不是儿臣烧得。”
刘备彻底没脾气了,道:“下去吧,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