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禄坐了起来,指着旁边的空位,道:“咱俩难得见上一面,不进来坐坐?”
依娜笑道:“好。”叫来狱卒,打开牢门。她手里除了有刘贵妃的令牌外,还有大把的金银,狱卒想不听命于她都不行。
依娜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气,以袖掩鼻。贾仁禄笑道:“女王陛下,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你这种高贵的人来的。”
依娜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女王了,你又何必用昔日称谓?”来到他边上坐好。
贾仁禄道:“噫,你还不是女王?我还以为你早就当上西域女王啦!”
依娜笑道:“你这人真是,一见面就挖苦人。”
贾仁禄道:“冤枉,老子可没有挖苦你的意思,老子可是真心希望你能当上西域女王。”
依娜道:“西域女王它曾经是我毕生的梦想,可现在我已经不希罕了。”
贾仁禄惊讶地道:“不会吧,西域辐圆辽阔,相当于我大汉的两三个州,你居然看不上眼。”
依娜道:“西域大多都是不毛之地,真正可用的土地加起来,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汉朝的一个郡,和大汉的万里江山相比,当真不值得一提。其实这也该感激你,要不是你将我从且末赶了出来,我也不会到中原来,也就不会见识到这眩丽多彩的锦秀江山,更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
贾仁禄道:“这么说你盯上咱大汉的万里江山了?”
依娜点了点头,道:“怎么,不可以么?”
贾仁禄道:“可以,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
依娜道:“你们汉人一向妄自尊大,视非其族类为蛮夷。别人听说异族之人掂记汉室江山,肯定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你怎么反倒很开心的样子?”
贾仁禄道:“汉人是人,匈奴人、鲜卑人难道就不是人呢?汉人能做皇帝,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未央前殿那把椅子可是给既有本事又有运道的人坐的,至于那人是汉人还是匈奴人,是男还是女,倒不那么重要。”
依娜这话要是叫钟繇、辛毗这些老学究听到了一定气得剑眉倒竖,胡子上翘,然后戟指大骂,搞不好“奶奶”“十八代祖宗”这些平常从不出之于口的难听话也会忍不住喷将出来。在他们眼里不管是匈奴人、鲜卑人还是羌人都是非我族类有域外蛮夷,根本就不算是个人。
这连人也不是的野兽也想染指汉室江山,这不是老天爷发神经,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嘛!可贾仁禄懂得些历史,知道在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在中原过建立过许许多多的王朝,虽然大多数都是昙花一现,兴起没几年就被人扑灭,但其中也不乏像北魏、金、元、清这样福泽绵长,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的王朝。这些王朝中可能就属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在人们心中映象最浅,的确它存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就分裂成了东西二魏,随即又被北齐、北周所取代,可是它开创的一些政治军事制度,例如府兵制、租庸调制,对隋唐的政治制度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贾仁禄虽然对五胡乱华痛恨不已,可也不得不承认拓跋氏这个鲜卑大家庭中的一分子对历史所起的推动作用的确是不可估量的,不能因为他是鲜卑人就将这些功绩一笔抹杀。正因为贾仁禄知道历史上曾有不少少数民族在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登极称帝,称王称霸,这会再听见依娜也这么说,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依娜道:“从认识你到现在,总算听你讲了句实在话。”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么说老子之前的话都是扯淡了?”
依娜笑道:“你说呢?”
贾仁禄道:“老子当你在跟我开玩笑。说正经的,你真得掂记汉室江山?”
依娜道:“是啊,你不是说可以么?”
贾仁禄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得想好了,这要是败了,死得可惨!”
依娜道:“可要是成了呢,那可是享不尽荣华富贵啊!”说到这两眼放光贾仁禄道:“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天天看愣是没看出一点好来了,也不知你们这帮家伙哪根筋搭错了,一天到晚掂记着。”
依娜道:“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贾仁禄道:“是啊,老子本来就是个小人物,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肯定读不懂你们这些精英分子的心思。”
依娜道:“你可真是太谦了,你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怎么还老说自己是个小人物呢?”
贾仁禄道:“老子倒宁愿自己是个小人物,这会也不会在这里趴着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老子就是前车之鉴,你满怀希望的往上爬,可要小心摔跤啊。”
依娜道:“那是你笨,中了人家的诡计。我可不像你这么笨,你摔跤,不等于我也会跟着摔跤。”
贾仁禄道:“没错老子是笨,居然没想到你也掺合到这事里面来了,结果上了算计,喝了你准备的洗脚水。”
依娜笑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贾仁禄道:“晚啦,晚啦。老子趴在这里,自思还有出去的日子?你今天来,是来看老子笑话的吧。”
依娜小嘴一撅,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怎会这么干?”
贾仁禄道:“那你来干什么?”
依娜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
贾仁禄道:“让老子跟着你干?”
依娜点点头,道:“事成之后这丞相之位非你莫属。”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司空,当朝一品。这宰相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小官,你让老子当宰相,不是降老子的级么,老子跟你干又有什么钱途?”
依娜笑道“谁都知道你那司空官虽大却没有一点实际权力,这宰相可是拥有实权的,孰重孰轻,你难道真的分不清么?”
贾仁禄道:“好,就算你说的有理。”
依娜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贾仁禄道:“老子是个流氓,可不管什么忠君爱国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只看中利益,不过给你干就是当汉奸,光光一个宰相可不能打动我的心。”
依娜道:“那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答应你。”
贾仁禄道:“都答应,口气还真不小,你就不怕我想要你的命?”
依娜笑了道:“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贾仁禄道:“那如果我真要你自杀,你答应不答应?”
依娜道:“什么,你真的要我死?”
贾仁禄道:“我不是说如果了嘛。”
依娜想也不想,道:“答应。”
贾仁禄脸上堆起荡的笑,道:“老子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依娜搂着他的脖颈,伸嘴在他颊上一吻,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贾仁禄被她亲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说道:“要老子跟你干也成,你必须得跟老子。”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贾仁禄笑道:“老子怎么就不是在说真心话?你这么漂亮,谁见了也要拉你做老婆,老子这个大流氓,又怎会轻易放过?”
依娜道:“我的本事你难道忘了,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瞒不过我的。”
贾仁禄心里暗骂,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依娜叹道:“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对我说真心话,现在看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面说一套,背地里做的又是一套。”
贾仁禄道:“你没对老子用真情,如何指望老子对你说真话?”
依娜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实话实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
贾仁禄道:“老就纳了闷了,你不是会摄心术么?你作起法来,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想不跟着你都不成,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依娜道:“那样虽然简单,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死心踏地的在我手底下做事。”
贾仁禄道:“这可是就难办了。你也知道你是匈奴人,还是匈奴女人,老子跟着你干,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家里几个婆娘要是知道了,也一会撇下老子各奔东西的。”
依娜笑道:“你果然还是嫌我不是汉人。”
贾仁禄道:“你是不是汉人,我倒不在乎,匈奴人虽说不是汉人,毕竟还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的一份子,可是别人在乎。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这花花江山就没有给域外蛮夷坐过,这男的尚无此先例,更别说你还是一个女的。你猛地窜了出来,别人一下子没法接受,肯定会炸了营。这位子你就算抢到手,也坐不长久。老子跟你说过,老子可不管什么规矩礼法,祖宗旧制,老子只看重利益,跟着你混,明显是秋天蚂蚱长不了。你说老子怎么能不好好考虑考虑?”
依娜虽然气愤已极,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瞧瞧现在的大汉皇帝,连自己家里那一点事都搞不清楚,弄得一团糟。处理家务事尚且如此,管理国事又能高明到哪里去?要是没有你们几个里里外外的帮着他,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不是我说大话,这天下要是由我来接管,保证比他要强百倍。”
贾仁禄道:“这一点我信。”
依娜偎在他怀里,道:“还是你了解我,可你说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当这个皇帝?”
贾仁禄道:“老子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你不仅是个匈奴人,还是个匈奴女人,你登极称帝一定会有一大堆人不服,到时好不容易太平的江山又要四分五裂。”
依娜道:“你们汉人就是死脑筋,这皇帝谁有本事谁来做,为什么一定要强分血统性别?”
贾仁禄道:“此言差矣,历史上能当皇帝却没当成了人多了,又何止你一个?当皇帝除了有本事之外,那还是要看命的。你家祖坟上没冒那一股烟,你想要强行逆天,那可是要身败名裂的。你可是老子心爱之人的母亲,老子可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依娜听他得到了莫邪,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
贾仁禄眼眶湿润,道:“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她又有什么用?”
依娜道:“你想要活着出这个牢门,也不难,只要你跟我干,我就有办法让你出去,还会把莫邪接来让你见个够。”
贾仁禄道:“看来老子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依娜道:“四海一家,这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还要强分什么匈奴,什么大汉。为什么还要强行规定匈奴人只能在荒芜不堪草原上生活,忍饥挨饿,而汉人却可以心安理得的占着花花江山,吃香喝辣?你想想这有多不公平啊!我不信这个邪,我这个匈奴女人还就要当这个大汉皇帝,有谁敢不服,我就用我手中的剑让他屈服!”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你说的倒轻巧,匈奴有多少人?大汉有多少人?这你想过没有。别的不说,咱大汉就是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你们淹死!还用剑让我们屈服,你打打试试,远得咱不说,就关中这些老百姓,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当然我知道你的势小还很弱小,蛮打蛮干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就投机取巧,这阴谋诡计只要用得好的话,是能取得江山,可是逆取之后是要顺守的。你一个异族女子强行要当中原皇帝,名不正名言不顺,你也知道我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不当这个皇帝也就罢了,要是当了,肯定会惹来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到时群雄并起,大打出手,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染沟渠,这天下最后会落到谁手里那还指不定呢!这江山好不容易才恢复宁静,老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生日子,你哪凉快呆哪去,就别在这添乱了。”
依娜道:“你们汉人做事就是瞻前顾后,一点也不爽利,不像我们匈奴人,就不考虑那么多,想干就干。”
贾仁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貂婵道:“怎么不说话了?”
贾仁禄道:“话不投机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