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时隔不久野王城便举行了一场童试,杨瑛便背着杨彪,假扮男子,改名换姓参加考试。虽说她是个武人,舞枪弄棒的时间多过研读诗词歌赋,但她好歹是杨彪之女,家学渊源,平常或多或少的念过几句子曰诗云,肚子里还是有几两墨水的,虽说不如姜维、邓艾、王基、王祥这样的经世大才,却也远胜侪辈了。这场考试她轻轻松松的就通过了。接下来的乡试,她也没遇到任何困难,一路过关斩将,十分轻松了取得了司州解元。
洛阳和她隐居的地方不远,来回也不用多少时候,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杨彪自然没有怀疑。可乡试过后,紧接着就要上长安了,这可不就是一天两天就能回得来的,杨彪要是知道她如此胆大包天,非活活气死不可。她迟迟没有起行,终日琢磨如何骗过家里这个老古董。眼见已过离会试之期已近,情急之下,她终于想出了个法子。她谎称贾仁禄为了攻打青徐,有事找她商量,要去长安住上一段时间。杨彪觉得让她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就答应了。就这么着,她终于得脱樊笼,收拾好行囊,欣然就道。她为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都做男子打扮。可那****过了孟津,见黄河如带,绿草如茵,不合玩兴大发,以本来面目在河边玩耍嬉戏。被同样赴考的一位阔少看到,哈拉子立时流得老长。那人没有王矮虎的一半本事,竟敢去惹和一丈青差相仿佛的杨瑛。当下他屁颠屁颠上前搭讪,结果脑袋被打成了猪头,被人抬了回来,要不是杨瑛手下留情,这个纨绔子弟估计就要惨死当场。
那公子哥长得像头赖蛤蟆,却妄想吃天鹅肉,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刹羽而归。从此之后,他心中所想,便只是个杨瑛,梦中所见,也只是个杨瑛,以致茶不思饭不想,长安也不想去了。他被杨瑛打得浑身是伤,本就只剩半条命,再加上一连几日痴心妄想,伤上加伤,一病不起。书童下人见少爷深患重病,吓了一跳,将他扶到洛阳,延医治疗。可医生治得好金创,却治不了他心灵上的创伤。这病在几个名医的轮番医治下,丝毫不见起色,反而日甚一日。下人们眼见少爷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心想这长安肯定是去不了了,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扶回老家缑氏。大老爷见他宝贝儿子活蹦乱跳出去,死气活样的回来,吓了一跳,问明原因之后,气得眼睛鼻子挪出老远,来了个集体搬家。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打小就视若掌上明珠。儿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何况只是个女子,于是他牙一咬,心一横,通过黑道关系,找到了中原河北一带最有名的江洋大盗,请他务必将杨瑛搞到手。双方谈好了价钱,那江洋大盗就开始行动了。
杨瑛武功虽然了得,却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那江洋大盗的武艺可比杨瑛高太多了,更可怕的是他轻功卓绝,来无影去无踪。杨瑛连他什么盯上自己的都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吃了个大亏,被绑成了只粽子,装到口袋里。那人得手之后急于赶往缑氏交货,施展轻功,一路足不点地,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到了偃师界,错过了宿头,肚子正饿得咕咕乱叫,忽然间闻到一阵肉香。他顺着香味走去,却遇上了邓艾,于是有了适才一幕。
邓艾见她是前朝太尉之女,暗道自己这保押对了,道:“你家在在哪?不如由由我送你回去吧,路上好有个照照应。”
杨瑛笑道:“你照顾我?还是算了吧,瞧你这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能有什么功夫?半路上遇到个把小贼,说不定还得我照顾你呢,呵呵。”
邓艾羞了个大红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杨瑛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啦。男子汉大丈夫,第一就是看人品学问,第二就是看武功本事,至于样貌美丑,谈吐举止,都是细枝末节,何足道哉?我就见过一个人,样子长得十分难看,说起话来,粗俗不堪,而且口水乱飞,活脱脱就像一个流氓,可是他本事大得紧,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天下间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瞧我只顾着说了,刚才的事还没有谢谢你呢。”
邓艾道:“不客气。这是我我应该做的。”
杨瑛道:“我正好也要上京赶考”
邓艾没听说女子可以赴考,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也要上上上京?”
杨瑛道:“对呀?”
邓艾道:“你是女女女的,怎怎怎么可以?”
杨瑛小嘴一撅,道:“女的怎么了?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参加考试?也不知这是谁定的规矩,我偏偏要和他作对,气死他,呵呵。司州解元范士则,你有没有听过?那就是我了。”
今年司州解元正是姓范名士则,这和邓艾当年给自己取的名字一模一样。邓艾听了之后,心中暗暗吃惊,不过天下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叫范士则的自是多如牛毛,他们村就有一个,司州有一个和他同名的,又何足为奇?他万万没想到“范士则”竟是杨瑛给自己起的化名,这一惊当成非同小可,道:“什么,什么!你你你也叫范士则?”
杨瑛见他听了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莫名其妙,道:“叫范士则怎么了?”
邓艾笑道:“没什么。”将自己取名的往事说了。
杨瑛着实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也是因为看了陈寔先生的文章才管自己叫范士则的?”
邓艾道:“这这这么说你也也也因为如此才才叫这个名字的?”
杨瑛道:“嗯,这陈寔先生是爹爹的知交好友,他的文章我都能倒着背了。这两句我自然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那天我正愁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忽然想到这两句,灵机一动,便自名范士则,参加考试。没想到你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呵呵。”说着向他瞧了一眼,笑靥如花。
二人竟因为同一个人的文章,想到同一个名字,真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经过这一番谈话,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不少。当下二人并肩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着天,越聊越是投机。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瑛大叫肚子饿了,邓艾一听就和自己肚子饿了一般,一个箭步冲进林中,不片时就又打来两头山鸡,架在树枝上烤将起来。他自己只吃了小半只,其他都给杨瑛消灭了。填饱肚子之后,两人都没有睡意,就这样坐着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次日一早,二人商议行止。邓艾这才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想起自己盘缠没了,去长安已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不禁黯然神伤,长长的叹了口气。
杨瑛道:“不就是几贯盘缠没了就没了。我的包裹还在谷城的客栈,走,我们这就去谷城取回包裹,然后一起上长安。我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在路上花用。至于到了长安,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一起到那家伙府上吃白食去,他可是号称长安首富,咱们就算在他那住上一年半载,也吃不穷他。”
邓艾对富人向来没什么好感,道:“有钱人都小气,我们上人家那白吃白住,怕不好吧。”
杨瑛笑道:“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到他家白吃白住,他不敢不欢迎。”
邓艾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家伙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美女牛的贾大流氓,还道她说的是她家亲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当下杨瑛鼓起三寸之舌,到附近农庄中要了套男子衣衫换上。两人提气疾奔。杨瑛的轻功,虽说不如那江洋大盗,却比邓艾好太多了,几个起落,就把他远远的甩在了后头。邓艾见这小妮子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却这么能窜,一转眼就见不着人,只好在后面吭吭哧哧的傻追。杨瑛跑了几步,回头就看不见他,嫌他跑得太慢了,回去搀着他飞奔。
邓艾只听得耳畔风响,两旁树木不住倒退,不禁吐舌。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洛阳,城门口的告示牌上依旧贴着那张通辑令。这张通缉令从马超失踪时就在河北中原一带大肆张贴,马超就因为和他的画像排排坐,莫明其妙的遭人唾骂不说,还险些被活活烧死。
邓艾见城门口围了一圈人,心下好奇,走上前一看,只见昨晚见到的那人的样貌清晰的呈现在那张画布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杨瑛也认出他来,叫道:“噫,是他!”
邓艾见告示上名字一栏写了三个字:“公孙邵”,出了一会神道:“没想想到他还是公孙瓒的族人。这人看看来不是坏人,只不过一时时想想不开,才走上了这条路。”
杨瑛冷冷道:“哼,什么一时想不开,才走上这条路。我看他天生就是个大坏蛋,有朝一日让我再撞到他,定要把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邓艾道:“他的功功夫很厉害,你怕怕不是他的对手。”
杨瑛怒道:“你说什么?”
邓艾道:“我我说的你可能不爱爱听,不过事实如如此。”
杨瑛将他拉到一旁,道:“我也知道是事实,不过你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吧,让我多难堪啊?快向我道歉。”
邓艾默不作声,说什么也不道歉。
杨瑛握拳在他胸上乱锤,道:“快道歉。”
邓艾受不了了,只得道:“对不起。”
杨瑛笑靥如花,道:“这还差不多。”
二人离了洛阳来到谷城,他们取了包裹之后,也不歇息,继续赶路。这日他们出了函谷关,到了新安县界一片荒山之中,天色陡变,黄豆大的雨点猛地洒下来。两人忙加快脚步,要找地方避雨。转过一排松树,但见小河边上白墙黑瓦,耸立着几间败屋,屋子虽然破败,但勉强还能避雨。二人大喜,提气奔近。邓艾叫了几声打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进来吧。”
二人走了进去,只间院内杂草丛生,屋中满是灰尘,脚落里蜷着一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像是个乞丐,这败屋估计就是他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