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道:“鲜卑强盛之时,常与匈奴狼狈为奸,兴师入寇,抢夺财物,杀掠人民。边境狼烟四起,殆无宁岁。今天幸鲜卑分裂,轲比能、步度根自相攻杀,此大汉之幸,万民之幸。臣以为不救为当。”
钟繇话刚出口,底下便有不少大臣,低声附和。刘备缓缓点了点头。
诸葛亮道:“倘若步度根为轲比能所并,轲比能内无祸患,必向外扩张,入侵中原,这对大汉来说又何幸之有?”
这话十分有道理,刘备不得不然,又点了点头。
钟元常道:“步度根虽屡战屡败,但阴山南麓地形险要,匈奴因之发迹,步度根据有此间,依险固守,胜负还未可知。如今双方势均力敌,我若是插手,不管帮哪一方,这平衡都将彻底打破,到那时不管步度根还是轲比能,总有一方要统一鲜卑,入寇中原。以其如此,还不如体任自然,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我既不用劳师动众,又可坐视鲜卑灭亡,岂不两全其美?”
这话听起来也是十分有理,刘备又点点头。
陈群道:“臣认为元常之言甚善,皇上可许两部以必救,以安其心,挑其内斗,坐观成败。”
诸葛亮道:“皇上,步度根与轲比能内斗数年,势不相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一但一部灭了另外一部接下来要遭殃的可就是我大汉了。”
钟繇道:“倘若两败俱伤呢?孔明说的情况不就不会出现了么?”
刘备大声叫道:“够了!”
群臣立即噤声,玉阶下寂然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刘备苦笑道:“仁禄啊,你也听见了吧。那天更热闹,翼德回京述职,碰巧遇到这档子事,当即向朕请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将两个部落都给灭了,不然就不回来见朕。只可惜你没来,不然可有的瞧了。除了翼德的谬论之外,孔明,元常的话朕都觉得有理,心中委实难以抉择,不知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鲜卑和匈奴一样,天生就是中山狼,残忍无亲,唯利是图,忘恩负义,那可是万万救不得的。救了他们,日后他们养好了伤,肯定会对救命恩人下手的。”
钟繇点点头,道:“仁禄之言甚和我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请皇上万万不可发兵相救。”
诸葛亮皱起眉头,正要说话,贾仁禄抢先道:“可若是不救,任由两方自相兼并,若是其中一方并了另一方,以鲜卑人喜欢扩张的性格,还是会来和大汉过不去的。”
钟繇皱眉道:“仁禄,依你之见,救和不救都不对?”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步度根退守盛乐,情见事竭,走投无路,若不救必为轲比能所灭,所以主张不救的不对。步度根和轲比能都是狼,咱们可是人,就算再不济,也不能自甘下流,和一群狼咬在一起,那咱们不也成了狼了么?因此主张救的也不对。”
刘备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皇上难道忘了匈奴了么?和我们相比,他们更加不愿看到鲜卑强大。原先匈奴强大时,鲜卑人是他们的奴役,受尽他们的折磨虐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鲜卑人强大之后,将匈奴人世代居住的阴山、祁连山一带肥美草原据为己有,住在那里的匈奴人不是被同化为鲜卑人,就是被赶了出去。现在的南部匈奴就是因为干不过鲜卑人,才背井离乡,跑到并州西北部那块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住了下来。有了这一层关系,双方仇深似海。倘若轲比能灭了步度根,第一个要消灭的就是匈奴,第二个才轮到咱们。因此匈奴人肯定不会让轲比能统得逞,想尽办法也要搞破坏。咱们正可以就其势而用之。让度辽将军李严挑拨离间,栽赃嫁祸,激化匈奴单于和轲比能之间矛盾,迫使匈奴和步度根站在同一条战壕里。这样一来步度根有了匈奴的支持,便有和轲比能一拼的实力,这战可就有的打了。二来匈奴、鲜卑都是狼,让他们咬在一起,不管死了谁,咱们也不会心疼。”
刘备哈哈大笑,道:“这借刀杀人可真是被你用绝了。哈哈。看在你今天出了个好主意了份上,朕准你提前退朝。下面的事,没有你也可以解决,滚你的吧。”
贾仁禄跪倒磕头,大声叫道:“谢主隆恩。”站起身来,正要依言滚蛋,忽然想到:“孔明这么聪明,不可能连这个都想不到,他为什么不说。”不由得向诸葛亮望了一眼,只见他愁眉紧锁,问道:“孔明先生,难道你认为我的主意不好么?”
刘备向诸葛亮望去,问道:“孙明,你有何高见?”
诸葛亮笑道:“没什么,臣刚才在想科举制的一些事情,不觉出神,让仁禄误会了。”
刘备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仁禄,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贾仁禄向诸葛亮瞧了几眼,双方用眼神交流了千言万语。贾仁禄知他心里有话,只是场合不对,不便说出口,便不再问了,倒退数步,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几位夫人迎了出来,见他一脸不乐,都是心中一凛,貂婵问道:“怎么了,上朝时还好好的,回来怎的就不开心了?”
贾仁禄叹道:“好日子过到头了。”
祝融道:“怎么?难道真是你功劳太高了,皇上害怕你抢了他的位子,找茬治你的罪?”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狡兔尚未死尽,他怎么可能把老子这头走狗烹了下酒吃?”
甄宓笑道:“我想也不能。如今皇上正要仰仗他攻灭魏国,断不会轻易开罪他。准是皇上要他想个平定魏国的法子出来,他没有懒觉可以睡了,才在我们这里发牢骚。”
贾仁禄吃了一惊,向甄宓上下打量,道:“难道你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老子想什么你全知道?”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呸,我怎么会是那么恶心的东西?”
貂婵笑道:“就是,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蛔虫么?我看啊,她就是只狐狸精,善于窥测他人心思。”
甄宓面含薄怒道:“好啊,才三天不打,是不是皮又痒了?看我怎么泡制你。”冲将上前,提起粉拳就往她的胸上手上乱锤一气。其余几位夫人也加入战团,分成同盟协约两派,一场小型世界大战就在贾府上演,霎时间众女唧唧喳喳,嘻嘻哈哈,乱锤乱打,乱踢乱扭,乱作一团。贾仁禄本着大吃豆腐的目的上前解劝,哪知豆腐还没吃着,一个射闪不及,右眼中了祝融一粉拳,肿起老高。几位夫人见贾仁禄受伤,这才停了下来,围在他身边,又是上药,又是按摩,一场风波就是消无无形。
上完了药,几位夫人正要继续嬉闹,贾仁禄忽地想起一件事,对甄宓说道:“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把鲜卑二部如何纷争及自己如何出了个借刀杀人的主意对她说了,甄宓沉吟半晌道:“你这个主意虽好,却不可能实现。”
贾仁禄急道:“为什么不可能实现?”
甄宓道:“刘贵妃是哪里人,你难道忘了?”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老子怎么把她给忘了,她是单于义女,决不会让匈奴卷入鲜卑内部的混杀之中。”想了一会,道:“不管了,主意老子是出了,用不用可是刘备的事了。”
刘备给贾仁禄三天时间,贾仁禄当然充分利用,前两天他连朝也不上,搂着几位夫人听歌看曲,享尽人间艳福,到了第三天下午,方才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打坐用功,直想到了深更半夜,还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忽的灵光一动,心中大喜,嚎的一声叫了出来,有如夜半狼啼,将睡得正香的小贾睿等小子辈吵醒,大声啼哭。贾仁禄也不睡觉,挨到天亮兴冲冲的上朝,刘备一见到他,立即宣布退朝,将他召入宣室殿,屏退左右,密议一阵,贾仁禄施施然离去。
其实恢复科举考试的诏书早在年初就下发去了,此时东至辽西,西至敦煌,南至永昌,北至右北平,这消息已传到大汉广袤数千里疆域的每一个角落。那些饱受十年寒窗之苦的莘莘学子们听到了这个消息,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画面,自己披红挂彩,策着高头大马游走在长安大街上,两旁人潮汹涌,万众瞩目,欢呼声震耳欲聋。万千美少女,拥在道旁,两眼直勾勾的瞧着自己,意乱情迷,嘴里燕语泥喃,轻轻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不由得血脉贲张,热血沸腾,来不及说什么豪言壮语,抄起书本,带齐笔墨纸砚等文房必用之物,胡乱将破衣烂衫,包成一包,找隔壁大妈大婶借了几惯盘缠,大叫一声:“颜如玉、黄金屋,我来了!”跨上劣马向各州治所冲去。
七月到八月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弹指即过,章武六年秋八月乡试在各州治所顺利进行。由于有了前一次科举的经验,考场布置依旧严密异常,使得那些妄图混水摸鱼的学子们缚手缚脚,只得硬着头皮提笔作答,至于是不是答非所问,以不是他们关心的了,他们此时只想把卷子涂满,要知道交一张白卷上去,解元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好歹把卷子涂满,万一天可怜见,自己将所有的题目都蒙对了,这解元说不定就手到擒来。不过林中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学子中还是有些胆大包天之徒,妄图行险侥幸,或夹着几张字条,或在衣衫上抄满了四书五经,踱进考场。他们哪里知道这些早就是贾仁禄玩剩下的了,对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这些人连考场都没进去,便被箅了出来,带着副大枷站在考场门口示众,以儆效尤。这些人看着众学子对自己指指点点,羞愧欲死,心里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一定要出人投头,至于这个誓言管不管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考试很快结束,这次不像上一次那么急,过了十余日方才统计出结果,各地解员应运而生,豫州解元是邓艾,兖州解元是王基,扬州解元是王祥,并州解元是王昶。雍州解元是因年龄未到,改了岁数混到考场中体验生活的姜维,其次是石苞。考官都知道这两位出自贾府,只是小了几岁,无伤大雅,何况他们又没有作弊,凭真本事角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贾仁禄对他们的这种胡闹的行径自是大大的头痛,不过生米既然作成熟饭,且他们的成绩都还不错,贾仁禄也不好说什么,厉声斥责几句,也就不了了之。几位夫人见他们如此了得,更是对他们呵护倍至。益州的解元是郭攸之。其余诸州解元也都有人,只不过其名不如这几个这么出名,左右不过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就不一一表述了。
刘备欲借用匈奴来平息鲜卑内部纷争的诡计,果然被刘贵妃拐弯抹角打听到了。那****特地来到刘备跟前,也不说话,几滴眼泪一掉。刘备心头一酸,嘴根一软,便答应不再施行此计,另想主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时光飞逝,章武六年很快便过去。会试照规定将于三月份在长安礼部举行。年一过完,各地举子便纷纷拥向长安,官道上车马不息,人潮涌涌,好不热闹。
颍川国襄城县附近有一个小村落,村子西头住着一户人家,一贫如洗,仅有茅屋三间,一应生活器具也不齐全,家中人口单薄,只有母子二人。母子俩相依为命,母亲为人浆洗衣衫,儿子就替人放牛,以此糊口。可风水总也轮流转之时,如今这个寒门敝户可是了不得,豫州解元便出在这户人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出间道平定蜀国的邓艾。他为人口吃,说话含糊不清,又是为避战祸,从外地迁来,不为当地人所喜,本来难有出头之日。不过贾仁禄提出的这个制度,以笔为媒,张扬自己,不用通过嘴。他虽然口吃,但胸罗万有,才华横溢,参加这种考试,自是得心应手,轻轻松松的拿下了豫州解元。
这本来是件大好事,只要他去长安参加会试,出人头地,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话下。可是他家实在太穷了,这次去许安城参加乡试的钱还是他千辛万苦凑来的,欠了他人一债,至今还没还上。长安可比安城远多了,又是大都会,住宿什么的要花的钱更多,是以他明知试期日近,却仍像没事人似的,替人放牛,一句也不提上长安的事。
邓母自然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由得暗暗焦急,可是这差旅费对他们这个小户人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实在没法子凑到。这****再也忍不住了,问邓艾道:“艾儿,娘听说会试之期已近,你怎么不去长安?”
邓艾道:“娘你最近身体不适,没人服侍怎么成?反正三年后又有会试,那时再去也不为迟。”
邓母缓缓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没什么事了,吃了饭早点歇着,明天一早好给人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