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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接住了小李飞刀的飞刀

豆汁

NO.1

谁能接住小李飞刀的飞刀,我就嫁给他。

自从小林仙儿放出这句话以后,三个月以来,找李寻欢决斗的人已经有八百二十七个。

这八百二十七个人当中,李寻欢只接受了六个人的挑战。因为这六个人都是李寻欢非常想给他们来一刀的人。

这六个人当中,至少有三个人排在百晓生的最厉害人物排行榜前二十名。

六场决斗,六次出刀,六条性命。

除了一百零二岁的南海神龙在挨刀后挣扎了半个时辰,其余的都是立时毙命。

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城西火神庙,第七场决斗将展开。

小林仙儿和十四个江湖高手将前往观看。

决斗的一方当然是小李飞刀。另一个人么,大家可能不太熟,那就是我。

NO.2

我叫左手,二十七岁,练功十九年,使刀,走的是刚猛路线。

决不吹牛地说,我曾经一拳打死过一头牛。

我排在最厉害人物排行榜的第一千二百四十九位(我付了八十两银子,百晓生的徒弟才答应帮我算出来的)。

有很多人曾经问我,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说当然不是。其一,比我厉害的虽然有一千多位,但比我差的呢,数不清。比我差很多的人都敢报名,我为什么不敢?其二。

我实在太爱小林仙儿了。

NO.3

小林仙儿长得很漂亮。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想在小李飞刀的飞刀前碰碰运气——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得到小林仙儿。

南海神龙偶然看到了小林仙儿一眼,只一眼,就决定重出江湖,最终毙命于小李飞刀的飞刀下。

所幸的是,或者说不幸的是,我也曾看过小林仙儿一眼。

NO.4当时我正在街上走着,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为什么迎面走来的每个男人都在流鼻血?

拦住一个人问了问。他一边擦血,一边喘着气说,因为……因为……因为小林仙儿在那边一个酒楼吃饭。

就是那个说谁能接住小李飞刀的飞刀,我就嫁给他的小林仙儿吗?

就是……她。酒楼老板在门口设了收费处,掏一两银子可以看一眼小林仙儿吃饭。

哦。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借给我一两银子吗?

干什么?

我还想……再看一眼。

不能,因为我身上刚好只有一两银子。

于是,我到酒楼门口排队看了一眼小林仙儿,当时她正在吃一粒花生豆,我的意思是说她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豆,放进她的嘴里。

那一幕注定要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小林仙儿刚把花生豆放进嘴里,我就被老板一脚踹开了,叫后面的快点快点。

于是,我一边流着鼻血,一边郑重决定——没办法,我只能和小李飞刀决斗了。

NO.5剩下的问题是,怎样让李寻欢同意和我决斗呢?

对绝大部分的挑战者,李寻欢都是一笑置之。因为,他明白,谁都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小林仙儿为了给姐姐报仇而使用的工具。

除非你罪孽深重,或者功夫极高,要不李寻欢是不会和你决斗的。

怎么办呢?我问了一个在报名处认识的轻功高手乌鸦。乌鸦说你得动脑筋。

怎么动脑筋?

李寻欢不是想杀那些祸害百姓的人吗?

啊。

那你就祸害百姓,今天晚上我就准备到杜家庄偷鸡,你去吗?

我……我今天晚上有事,改天吧。

我心里骂他真是个笨蛋。但乌鸦临走前的一句话,让我动了心。

他恶狠狠地说,偷鸡不行,我就杀人。

NO.6

说实话,杀害赵老伯一家五口以前,我真的动摇过。

杀?不杀?不杀?杀?

我到饭铺买了一盘水煮花生以后,终于想通了。杀。

我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小林仙儿的样子就出现在我的眼前,鼻血哗哗流出,污了桌子。为了可以天天看见小林仙儿的样子,杀几个人算什么?

死又算什么?人间少我一个又算什么?

小林仙儿吃花生的样子激励了我。杀!

为了让自己不在最后的时刻退缩,我挑了一颗最大个的花生。

用白线穿了,挂在脖子上。

只要一看见这粒花生,我就会想起小林仙儿吃花生的样子。

只要一想起小林仙儿吃花生的样子,只打死过一头牛的我,就有了杀人的勇气。

杀!为了小林仙儿。

NO.7

听乌鸦说,小林仙儿很小被父母送给了一个老道,一直生长在大山里。小林仙儿越长越大,也越长越美,美到连清修的老道都快无法把持了。

一天夜里,老道因无法自拔又必须把持自己而流着鼻血,刎颈自尽。

十七岁的小林仙儿出了山,在妓院里找到自己的姐姐。

姐姐和小林仙儿说了三天的话,死了。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帮姐姐杀了李寻欢。至于怎么杀,正是这三天来她们谈话的主要内容。

其实,小林仙儿也没做什么她就是走到街上,对着满街流鼻血的男人说,谁能接住小李飞刀的飞刀,我就嫁给他。

当着满街的人,小林仙儿当然不能说她要杀了小李飞刀。但谁都明白,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人能接住小李飞刀的飞刀,这个人当然也能杀了小李飞刀。

我一定要杀了李寻欢。小林仙儿想让他死,这就足够了。

为了小林仙儿,死几个人算什么?

我站在街上闭起眼睛,心里说,只要我一睁开眼看见谁,我就杀了他全家。这样,李寻欢才会和我决斗。

我睁开眼的时候,赵老伯正挑着一担准备去卖的桃子向我走来。

NO.8

当天夜里,我顺利地翻进了赵老伯家的院墙。

赵老伯家的狗叫起来了,我一刀插进那只狗的心脏。

赵老伯提着裤子跑出来看怎么回事,我刀光一闪,劈下了他的脑袋。脑袋在地下打滚的时候,他还睁着眼睛,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冲进屋里,赵老伯的老婆吓得叫不出声来。

我像杀那条狗一样,一刀捅进了她的心脏。

赵老伯老婆刚倒下,两个姑娘从里屋跑出来。

她们跪在地下求我别杀她们,说让她们做什么都行。我说,就凭你们的长相,哼!

我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们一人一刀。

一、二、三、四……不对,我打听过,赵老伯一家有五口人。

怎么还少一个?

我进了里屋,看见赵老伯三岁的小儿子。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还睡着呢,口水在小下巴上流着。真有点舍不得杀呀。

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花生豆,立刻想起了小林仙儿吃花生豆的样子。

于是,我温柔地掐死了小孩子。

我走到大屋,用血在墙上写道:杀人者,左手。

NO.9

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城西火神庙前。

十四个江湖高手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这个罪大恶极的混蛋。

小林仙儿坐在椅子上——我的意思是说她……那样子的坐在椅子上……鼻血,我的鼻血又流出来了。

我不敢再看小林仙儿。

我看着小李飞刀,准确地说是看着小李飞刀的背影。

我看了看小李飞刀背着的双手,没有飞刀。

但我知道李寻欢一定带着他的飞刀,江湖人都传说他的飞刀藏在心中。

月光下,李寻欢慢慢转身,我拼命控制着自己的紧张情绪。

小李飞刀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扬手,一把小巧的飞刀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向我的咽喉飞来。

我一伸手,接住了小李飞刀的飞刀。这把小刀很好看哦。

十四个江湖高手都不会动了。

李寻欢说,你,只有你一个人接住了我的飞刀,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哼,其实,我是南海神龙最疼爱的小徒弟,我师傅早就研究过怎样接你的飞刀,只不过,他一百零二岁了,太老了,没接好。我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林仙儿叫道,你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小李飞刀已经飞得没影了。我轻功不如他。

NO.10

谁能接住小李飞刀的飞刀,我就嫁给谁。

我一边流着鼻血,一边对小林仙儿说,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能赖。

你杀了他,我才能嫁给你。

你不懂,我在接刀以前已经暗中和他拼了半天内力了。我大伤元气,恐怕要三年以后才能有力气去杀李寻欢。咱们先结婚。

你脖子里戴的花生豆是什么意思?

我对小林仙儿讲了我对她的思念后,她答应先嫁给我。

NO.11

我和小林仙儿结婚了。

百晓生的徒弟又搞了一个最被人羡慕的男人排行榜,当然是我高居第一。

从此,我可以尽情欣赏小林仙儿的绝世美貌。

三年以后,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小林仙儿提起杀李寻欢的事,我说我的元气还没恢复呢。

那你什么时候能恢复啊?

再等三年看看。

又过了三年多,小林仙儿又问,我说再等三年。

一直到人们纷纷传说小李飞刀已经老死以后,她才不提这件事了。

NO.12

由于年老体衰,我于六十五岁时去世。

这时的小林仙儿依然美若天仙,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

临终前,我对六个儿子、三个姑娘、四个孙子、五个孙女说,把你们的母亲和祖母照顾好,你们先出去吧。

小林仙儿拿出一粒花生,放进嘴里。她知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最喜欢看她吃花生豆的样子。

仙儿……到了说实话的时候了……

我根本不是什么南海神龙的爱徒,我就是我。

当时乌鸦说他有可能去杀人。我想坏了,这样下去,江湖不就乱了吗?

我费了不少工夫找到小李飞刀本人,跟他讲了我的计划,他同意了。

我们就找了赵老伯一家假装被杀,其实第二天,小李飞刀就给赵老伯一笔钱,让他们迁往他乡了。当然,布置现场,做假人头什么的,费了不少劲。

还派人去传,说我掐死了小孩子什么的,传得越邪乎越好。

主要是化解你胸中的仇恨,顺便也让你嫁了人,江湖也就太平了。

最后我问,你恨我吗?

小林仙儿流着泪,又吃了一粒花生。

我激动地说,我是这个江湖里最幸福的人。呵呵,哟,我快不行了……

小林仙儿赶紧问,你怎么接住小李飞刀的飞刀的?

接什么接,我们说好了,我做个接的姿势,他把刀发到我手里。

说完这句话,我偷笑着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