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将内心的那股心酸和愤懑通通的用眼泪来发泄出来。我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静静的听着刚刚还很热闹还有些人气的病房,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有一种孤家寡人般的感慨。和我当初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现在我的这段感情可以说是夭折了,那段让我铭记在心的幸福在此刻荡然无存,又一次在我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了一段记忆。
中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站起来了,我晃了晃脑袋,虽然还有些疼,但是没有早上醒来时那样的难受了。找护士办了出院手续走出了钢厂医院。我拿着大夫开的一些药直接坐上公交车去了工厂。
老蒋正在给我班组的人员开会,他坐在讲桌前翘起二郎腿,身旁的桌子上放着水杯和一包云烟,手里拿着拿着本子夹着烟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
见我进来,老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没有说什么只是冲我使了个手势让我找地方坐下。我默默的挑了个靠后的座位。
“我们现在的职工都很散漫,包括你们在座的,虽然你们都是班组长,但是,你们都还年轻,自我约束能力不强……”
老蒋似乎越讲越起劲儿这些话在我们还没有分车间他给我们开会的时候不知道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我本来就有些心烦,更听不进去老蒋讲的这些话。我悄悄的拿过陈扬的本子,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还给陈扬。陈扬看了看,然后在本子上也写了几个字,让我更加的烦躁: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老蒋还算开恩,这个会只开了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也就是说,我在值班室闷闷地坐了一个小时。老蒋让其他人出去巡厂,把我单独留了下来。
他丢给我一支烟,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支,“怎么来晚了。”老蒋不看我,只顾抽烟。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难道我要说昨天晚上配合警方抓贼,然后被误打了住进医院了?这对于老蒋来说可能有些离谱;说我起来晚了?前两天刚刚强调上班时间,我还是带班长,老蒋肯定更加生气。
“今天我给你们班组开了个会,又强调了一次上班时间的问题。”老蒋没有直说,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在说我上班迟到了。
“我……”我支支吾吾的是在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老蒋没有难为我,之后的时间里我们都各自沉默着,老蒋紧吸了几口烟,站起身说下不为例。然后拿起水杯和烟径直回到了调度室。
直到下班的时候我也是一句话不说,陈扬几次都问我怎么了,我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们没事儿的时候就抽烟喝水聊天,我就默默的对着一扇阳光充足的窗户前坐着,呆呆的望着窗外。
下班之后回到旅馆,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方便面的香味儿。李志伟问我吃饭没,我说没有,他说我泡了面,还有一袋,我说吃不下,你吃吧。然后便瘫软在了床上。
郁溪给我发了信息,说他们已经在北京,上了去成都的火车,一切都好,让我保重。我本想回个信息问问刘瑶的情况,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
我的生活在经历了短暂的幸福之后又趋于平淡,其实我本来是喜欢这种平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刘瑶的闯入将我平静如水的生活掀起了几层波纹,让我在感觉惊涛骇浪般的生活中体验了一把刺激,而这份刺激过后竟然在我的内心深处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份不安来自刘瑶,我似乎又有些恨她,恨他闯入了我的生活,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团乱麻,这份不安又来自郁溪,我最好的哥们儿,恨他不该让我卷进这场本该属于他们的刺激生活,然而我冷静之后,却觉得这些似乎又很正常,只是我并不喜欢这样罢了。
我忽然想起了毕业之后郁溪在去南方之前我们在学校外的那个小饭馆儿里郁溪和我说的话,初中的我叛逆个性,高中的我拼搏血性,大学的我稳重老成,细想起来我似乎在讲年轻人身上该有的那份拼搏和激情满满的自我蜕化,而这种蜕化在我将自己和其他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比过之后,那就是颓废。
我现在似乎习惯于面对生活随波逐流,就像刚进这个工厂时,我的理想和激情在心里奋力的燃烧,然而生活的大潮却会将这份年轻的冲动和激情满满的冲刷掉,然后再给你披上另外一件人性的外衣。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着什么,经历过之前的那件事情之后,我冷静的告诉自己,还是过自己的生活,就像当初我的那份理想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挣钱买房娶老婆生孩子孝敬父母,然后在这个城市满满的活到老,甚至将自己葬在这个地方。
这些天我已经慢慢的从那段感情中走了出来,旅馆里也不再是我和李志伟两个人,又加了“新人”,文龙回来了。
文龙换了身儿衣服,这让他看起来比放假前精神了许多,他说他和他哥在钢厂附近找了一个工地干活,一天四十。虽然旅馆里多了一个人但是却依旧没有一分生气,因为我们常常不能聚在一起。我和李志伟经常是他下班我上班,而文龙又经常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还不回来就在工地给他哥租的房子里和那些农民工喝酒作乐。偶尔回来的时候,文龙总能给我讲一些流传在农民工口中的那些荤笑话,每次讲完他都是开心的哈哈大笑,也让我多日郁闷的心情变得晴朗起来。
年三十儿,这天晚上我下了班,又是一个人在宿舍,好在李志伟晚上回来了,我们两个相约去超市旁边的一个烤鸡店买了只烤鸡,又去超市买了瓶红酒和四瓶啤酒,然后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已经收摊准备回家的买熟食的老板,老天像是在照顾我们,老板剩下十几个鸡头没有卖出去还有一些拌菜,被我们一并包圆带回了旅馆。
这就是我们的年夜饭。我和李志伟喝着小酒,大口吃着肉,任凭电视机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响着,我们聊我们的。
酒喝得差不多了,但是菜却剩了不少,李志伟红着脸问我,“瑞哥,喝好没?”口气明显带着意犹未荆我嘴里包满了肉,还在不住的往里扔着花生米,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大大咧咧的说,“我出钱,你去闹两瓶扁二。”“成!我去买去。”李志伟起身没有接我的十块钱。
“拿钱去!”我嚷道。李志伟边穿衣服边说我有。
不行。我又让道,非让李志伟拿着这十块钱,李志伟笑着说不用不用,我有。
你有个屁,拿着。在我的再三呵斥下,李志伟笑着接过十块钱。
我看着电视,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嚼着。电视里播出了一段卫生巾的广告,我骂道,他吗了个逼的,这广告也上来播,我得能用啊;之后又是一段汽车的广告,我又骂道,他吗了个逼的,这广告也上来播,我得买得起呀;接着是一段为某医院宣传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我继续骂道,他吗了个逼的,我得有媳妇儿啊;
我随手抓起遥控器调了个台,这个台正在播着一部电影,这个电影我以前看过,里面一个美丽的女人正深情的望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慢慢的脱着自己的衣服,然后两个人相拥倒在床上……
我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欲绝,李志伟买酒回来,见我哭得如此痛苦,莫明的问,“咋啦咋啦,瑞哥。”
我用沾满了油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喊道,“李志伟呀,哥喝多了,现在就想哭。”
三十夜,我们喝到后半夜,我隐约的记得是李志伟扶着我去水房吐了好久,然后帮我用热水敷了敷脸。
到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了,而且屏幕上显示还有三个十个未接来电。
有母亲的六个未接,郁溪的一个,还有我四川表弟的一个,最后两个是林蓉的。
我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打电话,第一个拨出去的是郁溪的。郁溪好像正在忙,简单的和我说没事儿,又给我拜了个年便匆匆挂了电话,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问他刘瑶的事情。第二个是打给母亲的,母亲接通电话那一刻劈头盖脸的就一通骂,问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耐心的解释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和絮絮叨叨的母亲吵了几句,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最后一个拨给了林蓉。林蓉似乎在外面逛街,但是让我意外的是接电话的竟然是个男的。
“你好。”这个男的声音似乎很耳熟。
没错就是那个让我感到有些恶心的男声,没想到他还在和林蓉在一起,本来心情就有些郁闷昨晚喝了酒头又有些疼,再加上之前和母亲吵了一架,我的情绪已经是难以控制了,我没好声气的说,“找林蓉。”
男声倒是没有理会我的不礼貌,和气的说,“哦,她去卫生间了。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这个声音真的是让我感到的无比的恶心,做作的腔调虽然很礼貌很绅士,也显得很大气,但是却总让人感觉到语气中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不屑。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道。
“我?”男声还是很礼貌,听我这么一问,他似乎有些不屑的笑笑回答道,“我是她男朋友。请问你又是谁。”
真他吗恶心。我心里骂道。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听我这边没声音,男声又一次追问,“你是谁?请问。”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声音,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愤怒,而是非常冷静的淡淡的,很低沉的回答道:“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