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冷
2006年12月底,安妮找在医院工作的同学帮她弄了一份肾炎的病历,向单位请了3个月病假,然后去了北京。
北京以它特有的冷迎接了她,穿着毛衣加夹克走下火车的安妮在扑面而来的彻骨寒气中瑟瑟发抖。她后悔没有多带衣服,只好先穿好友阿洁的,周末两人一起去逛买衣,从秀水街离开的时候,安妮看中了一顶帽子。
一顶毛线帽,柔软,雪白,短短的帽檐边缀着一枚花朵,不大不小,刚好遮住她的那一头参差的短发。
一个女人的心事乱,头发也就乱。自从七月周江东提出离婚后,安妮绞掉了自己一头长发。她终于明白,自己平静如死水的婚姻不过是她驼鸟般埋首于沙土才有的平静,周江东早已在外面与人同居。安妮的天塌了,她从那一天开始折腾自己,一向素面朝天的她开始化妆打扮,描眼线,涂不同颜色的口红,剪乱七八糟的发型,戴各种各样的发卡和耳环,买一堆的戒指项链,只要看到的那一刻喜欢,她就买下来。
爱没有了,有喜欢的物件相陪也是好的。她安慰自己。
可是,这换不来平静,她在离与不离之间犹豫,毕竟周江东有值得留恋的一面,十年的婚姻,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好友洁说,你到北京来吧,离开一段时间,换一个环境换一种心情,让自己忙碌起来,也许可以帮你。刚好洁的朋友鲁开了一家公司,急需人手,洁便向他推荐了安妮。
这顶帽子,洁也抢着埋单,说就当她送给安妮的礼物。
安妮欣喜地接受了,南方的温暖没有给她戴帽子的机会,现在,在扑面而来的寒冷中,她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顶帽子,何况,自见面后就一直抨击她的颓废的洁说她戴上这帽子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安妮摸摸帽檐,有了一丝小女孩的感觉。北京冬天的干冷浸入骨髓,这顶帽子可以帮她抵挡,那一刻,她发誓,一定要做好这份工作,给周江东看,让他后悔去吧。
新感觉
安妮戴着帽子出现在鲁的面前时,他的脸上有些惊讶。
之前,他们在电话联系时,安妮的声音和语气是成熟的,他没有想到她这么年轻,那顶雪白的帽子让她既俏丽又文静。
公司是一家营销策划公司,以药业为主,安妮学过财务,做过管理,鲁有意培养她,先带她跟几家药厂建立联系,让她熟悉业务,然后给下面的销售人员做培训。全新的领域,陌生的环境,一心要证明自己的决心,让安妮全身心扑在公司业务上。为了准备第一堂课,她准备了三份课件,先讲给洁听,再给销售人员讲。
第一次站在讲台上,安妮从学员的专注神情看到了自己的成功。
“你的形象、气质、口才都很好,又有激情,是做这份事业的料。我对你有很大的期待。”鲁听了她的课,对她赞不绝口。
那一刻,安妮心里像被45度的温水泡着,离婚扎在她心头的冰碴开始融化,原来自己并不差劲,让周江东移情别恋吧,安妮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安妮把自己精神状态的改观归功于头顶上的那顶帽子,戴上帽子就感觉像换了一个人。它赋予自己一种以往没有的面貌。十年婚姻中,她是一个陶醉于有条不紊的生活的小妇人,平凡的工作,琐碎的家务,责无旁贷地养育孩子,她开始迟钝退却,现在,自己身上的激情与潜能因为刺激而得到释放,那感觉也很好。
一开始,她只是在室外戴帽子,现在,她在供着暖气的室内,也戴着帽子了。
异样眼神
那天下班前,办公室只有安妮一人,她突然接到周江东的电话,他问她现在一切可好。安妮冷冷地说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带着毁灭性的,它让两个人无法正常沟通,她只想听女儿的声音,而电话里就传来了女儿的声音。她问她,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在北京。安妮驱赶着前一秒的不快,用平静的声音说。
那里冷吗?
冷,非常非常冷,不过,办公室里有暖气,很暖和。
那到了外面呢。
到外面就穿厚大衣,围巾,还有帽子。妈妈买了一顶帽子。
我也要一顶。女儿说。
安妮说,好,妈妈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一顶回去。
挂了电话,安妮哭了起来。
当她听到门锁响,抬起头,鲁挟着一身寒气进来了,他发现了安妮脸上的泪水。
怎么了,想家了?他问她。
她说是,女儿打来电话,想妈妈了。
鲁笑着说,你的女儿肯定长得像你。
安妮把自己手机上和女儿在一起照的大头贴给鲁看。他接过去的时候,手轻轻碰到了安妮的手。温暖的男性的手。安妮一阵慌乱。
嗯,很可爱。鲁说。将来你们可以做姊妹花。
女人总是希望和自己的女儿长得差不离,永葆青春。安妮就笑了。
那天,鲁要做一份跟药厂的合作协议书,他不会打字,安妮就帮他,花了一个小时,把协议书做好已经是8点多了,他请她一起去吃饭。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很高级的会所,环境幽雅,客人不多,他们边吃边聊。他用平静的语气讲自己怎样掘第一桶金后,安妮有些好奇地问了他的婚姻。因为听洁说,他结婚了,妻子在沈阳。可是公司又有人说他离婚了。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结过婚,3年前离了,把企业给了前妻,一个人来北京。他平静地说。
安妮没有问他和前妻为何离婚,幸福的婚姻是相同的,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同。何必去戳人家的痛处呢。
那一天,他送安妮回宿舍,眼神是留恋的,如果她邀请他上去,熟男熟女之间必然会有故事,甚至洁在介绍鲁的时候,也带着轻微的暗示。但是,安妮仍然很有礼貌地谢他送自己,请他路上小心。
她一个人上楼,一个人睡。鲁不是不好,他有魅力,但现在的她只想平静,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自己的婚外情并不能平衡周江东的婚外情,而且,她发现,每当鲁靠近自己的时候,公司里有一双异样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像暗器一样地射过来,那目光有微微的毒,安妮必须躲避。
那是陈菲儿,一个比自己大二岁的大眼睛瘦高个女人,眉总是画得很细很浓,香水味也很重,喝酒很有派,是个东北女人,她说他跟鲁是老乡,原来在沈阳就一起开过公司,现在鲁来北京,她也跟来了。
这后面是有故事的,尤其是当安妮知道陈菲儿离婚了。这让安妮在鲁面前,尤其在他对自己寄予厚望以及关爱时,望而却步。
绿帽子
那天几个同事在一起吃火锅,羊肉炖胡萝卜。安妮挟一块胡萝卜时,陈菲儿的筷子也伸了过来,离她的比较近,陈菲儿笑着说,这是我的胡萝卜,别跟我抢。她笑容坦荡,看似玩笑,但是,眼睛里却露出一丝凶光。
安妮对这个女人,有些敬而远之。
听同事讲,某一天酒后,陈菲儿说自己是鲁的第一个情人。她是因为他而离的婚,所以,也不让鲁再有别的机会。早在安妮来公司前,陈菲儿已经挤走了好几个有能力的女职员。奇怪的是,鲁不给她婚姻的承诺,但是又不断绝与她的来往,于是她越发自恃起来。因为她对鲁死心塌地,虽然经常在工作中犯错,鲁也一直宽容她,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白的多了。
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付出得越多,就越不能自拔,以致于在人前表白,安妮不知道是可怜她,还是敬佩她,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安妮管不着,她只想把自己的事做好。
她和鲁加班做的那份协议在药厂那边引起重视,鲁有意让她独立操作。于是带她去那家药厂考察。因为走得匆忙,安妮忘了戴帽子,好在围巾很厚,一下车她就把它绕得高高的,直到自己的耳朵与一半的脸颊被它们包住,她很怀念那顶雪白的帽子。
第二天,当她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找那顶帽子,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帽子,雪白的帽子,被人用染料泡过,青草色的水粉画染料,半干半湿地耷拉在椅背上,安妮拿在手上,手也被染绿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陈菲儿干的。
半个月前,陈菲儿把自己的妹妹陈香招进公司,一个眼神中透出傲慢的女子,她说她在深圳的大公司做过,还读过MBA。她的眼睛像陈菲儿一样,时不时地射向安妮。
安妮忍不住提醒鲁,我觉得你的公司存在很大的问题,太多的私人事务与公事缠在一起,公私不分对于你的事业发展会是致命的。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陈菲儿耳朵里,她对安妮的敌意昭然若揭。安妮觉得很索然,她完全没有兴趣去跟两个女人争男人,可是却成了她们的假想敌。
她在考虑退出,女儿打来电话,哭着说爸爸的胃病犯了,躺在床上两天没吃饭。是爸爸让她打电话让妈妈回来的。周江东终于知道后悔了。
安妮在想,自己到北京来到底是为什么?换工作与换环境不过是一种逃避,它解决不了自己婚姻的问题,而且还引发新的问题,不如回家,真实地面对,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于是,她捧着那顶绿帽子对陈非儿说,既然你这么喜欢绿帽子,就送给你。其实,她想告诉她的是,每个女人都有心痛,我只是想来疗伤的人,不是你的假想敌。可是,有些人注定不能成为朋友,何必浪费感情。
洁白的帽子
南驶的火车上,安妮怀念着那顶曾经洁白的帽子,有帽檐的,柔软的,温暖的帽子。她这两个月,真的像一场戴了帽子的化妆舞会,帽子才是主角,那个戴帽子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心理画外音”
1.身为女人,要学会观察自己心仪男人身边的女人,于细节中发现他和她的真实关系,自己才不至于做傻事,介入一场无枉之恋,或者受到不白之冤。
2.愚蠢的女人,会把爱情当作一场竞争,以为得到男人的欢心才是胜者。聪明的女人懂得放弃自己不要的,让自己的生活云淡风清。
3.复杂关系只适合于小说,真实的生活中,复杂关系是对人性的大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