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胥加山
傍晚,下班回家,三周岁大的儿子突发高烧,喂了退烧药还不退热。随即,我跟正在上小夜班的妻通了电话后,抱起儿子打的直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儿子为病毒性感冒。等儿子打过退烧针,吊起液,妻一脸惶恐赶来了。她一边问医生诊断的情况,一边抱过儿子。儿子在妻的怀中不一会儿睡着了。
等吊液结束,儿子醒了,显得十分精神,显然他的烧退了。走出医院,我本想陪妻一起打的回家。谁知儿子吵闹着要坐三轮车,妻也建议坐三轮车,她害怕儿子坐空调车会加重感冒。
医院门口停留着许多招揽生意的三轮车,我刚欲喊就近的车,儿子一声嚷开了,他手一指,要坐紧挨门口的那辆。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门口的那辆三轮车,车龙头上插着一排鲜花,或红或黄,花叶相间,在明亮的路灯照耀下,十分醒目,难怪儿子要坐那辆车。顿时,我感觉此辆车的车夫有点精明,善于捕捉儿童心理,心想他的生意一定不错。
近前,发现车夫装束一新,正半躺在车座上打瞌睡,我原以为自己看错了眼,误把借这休息一下的患者家属当做了车夫。妻的一声“师傅”,他醒了,一脸的笑意,问我们去哪儿。我们说出地址,正欲上他的车,他却有点为难地说:
“对不起,现在我暂不拉客,我正等人呢。”一时,我好生奇怪,眼前的生意不做,他是不是犯傻!不过,他把我们送上了另一辆三轮车。虽说儿子不太愿意,但另一车夫扮了个鬼脸把儿子逗笑了。
或许因儿子烧退了,我心情轻松起来,不自觉地打听起刚才有点“另类”
的车夫。我话一出口,眼前的车夫一边奋力蹬车,一边摇摇头,呵呵笑了起来,说:“噢,你问小丁师傅呀!他不该做蹬三轮车的行当,他这人够有意思呢!”
接着眼前的车夫饶有兴趣地跟我说起小丁师傅的故事来,说到激动时,他还拍拍大腿夸小丁师傅这人有情调,会讨婆娘欢心。
原来在那辆缀有鲜花的三轮车上打瞌睡的人,不是我的误认,的确是一个蹬了已有十年的车夫。他今天穿戴一新,所谓等人,实则是等他的在医院打扫卫生的老婆。原来,小丁师傅的老婆今天过生日,他准备载着她去小饭馆吃一顿。
车龙头上的鲜花也不过是他从垃圾堆捡来的鲜花,略加修剪插起来的。
听完车夫讲小丁师傅的故事,我心顿生感动,不自觉地抓紧身旁妻的手,心里默默祝愿小丁师傅今夜浪漫温馨永久永久。
回到家,我仍猜想着小丁师傅今夜的浪漫故事,不自觉地又忆起另一位女车夫的故事来。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一天晚上,前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出来,朋友把喝得微醉的我扶到了一位三十岁左右女人的三轮车上。
路上,女车夫时常一边骑车一边回过头来关切地问我,是否喝多了,身体是否吃得消。当时,我心好生反感,我喝得多与少,关她什么事,她只管骑车,把我拉到目的地,我付钱就行了。不过,我还是在半路上吐了。吐后她递给我她那有点汗味的毛巾擦嘴,虽说被我拒绝了,但那一刻,我心里已漾起丝丝温暖。
接着她跟我拉起家常来,我一个劲地问她,年纪轻轻,为何要蹬三轮车?找样别的工作干干,总比干这苦力活好啊,毕竟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她只是笑笑,或许她看出我在耐心地听她说话,她告诉我,她在一家商场上班,之所以夜间出来蹬三轮车贴补家用,只因三年前,丈夫出了车祸,失去了两条腿,她不忍抛夫弃子。顿时,我被她感动了。谁知,她沉默良久,话锋一转,说是要拉我去一个刚建成的露天广场看看热闹,弯一点路,只需我加三元钱。她此话一出口,我感觉她刚才所言未必是真,一下子厌恶起来,冷冷地扔了一句“不去”。后来的路上,我与她都保持着沉默。直到快到我家时,她才怯生生地说了句:“七年前的今天,午夜十一点,正是我丈夫手捧鲜花向我求爱的时刻,今夜我之所以想多拉会儿师傅,只因我还差三元钱才能买到当年一样的花束,若是我再拉客,赶到家,时间就不允许了……”当时,我脑子不停地闪现着这女人真够精的。不过,到家我还是多给了她三元钱,权当行善。后来,我讲给朋友们听,他们都说我遭骗了,他们列举种种理由证明这是一个骗局,差三元钱,买份浪漫,鬼才相信。
几年后的今天,我又遇到小丁这样有情调的车夫,才确信几年前的女车夫所言的可信性,原来,浪漫不是生活无忧人的专利,而是属于那些热爱生活,有着细腻心的人们,包括我们身边最底层的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