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情感真谛(读者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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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感伤的华尔兹(2)

“我觉得,坐在我身旁的是我的第一个恋人……”

他吻了吻她的手。

“今天,苹果花瓣似乎也要把我们全身撒满……”

两位老人都默默地注视着飘零的黄叶。

我从前常听人言生离死别是人生最难忍受的事情,我老是笑着说人痴情,谁知今天轮到了我身上,才知道人家的话不是虚的,全是从痛苦中得来的实言。

一般心内叫着痛苦的吧——陆小曼

昨天才写完一信,T.来了,谈了半天。他倒是个很好的朋友,他说他那天在车站看见我的脸吓一跳,苍白得好像死去一般,他知道我那时的心一定难过到极点了。他还说外边谣言极多,有人说我要离婚了,又有人说摩一定是不真爱我,若是真爱决不肯丢我远去的。真可笑,外头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跟我有缘似的,无论男女都爱将我当一个谈话的好材料,没有可说也是想法造点出来说,真奇怪了。摩,为你我还是拼命干一下的好,我要往前走,不管前面有几多的荆棘,我一定直着脖子走,非到筋疲力尽我决不回头的。因为你是真正的认识了我,你不但认识我表面,你还认清了我的内心,我本来老是自恨为什么没有人认识我,为什么人家全拿我当一个只会玩只会穿的女子;可是我虽恨,我并不怪人家,本来人们只看外表,谁又能真生一双妙眼来看透人的内心呢?受着的评论都是自己去换得来的,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有几个是肯拿真性灵透露出来的?像我自己,还不是一样成天埋没了本性以假对人的么?只有你,摩!第一个人能从一切的假言假笑中看透我的真心,认识我的苦痛,叫我怎能不从此收起以往的假而真正的给你一片真呢!我自从认识了你,我就有改变生活的决心,为你我一定认真地做人了。

因为昨晚一宵苦思,今晨又觉满身酸痛,不过我快乐,我得着了一个全静的夜。本来我就最爱清静的夜,静悄悄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滴答的钟声做我的良伴,让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论坐着,睡着,看书,都是安静的,再无聊时耽着想想,做不到的事情,得不着的快乐,只要能闭着眼像电影似地一幕幕在眼前飞过也是快乐的,至少也能得着片刻的安慰。昨晚想你,想你现在一定已经看得见西伯利亚的白雪了,不过你眼前虽有不容易看得到的美景,可你身旁没有了陪伴你的我,你一定也同我现在一般地感觉着寂寞,一般心内叫着痛苦的吧!我从前常听人言生离死别是人生最难忍受的事情,我老是笑着说人痴情,谁知今天轮到了我身上,才知道人家的话不是虚的,全是从痛苦中得来的实言。我今天才身受着这种说不出叫不明的痛苦,生离已经够受了,死别的味儿想必更不堪设想吧。

回家去陪娘去看病,在车中我又探了探她的口气,我说照这样的日子再往下过,我怕我的身体上要担受不起了。她倒反说我自寻烦恼,自找痛苦,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到晚只是去模仿外国小说上的行为,讲爱情,说什么精神上痛苦不痛苦,那些无味的话有什么道理。本来她在四十多年前就生出来了,我才生了二十多年,二十年内的变化与进步是不可计算的,我们的思想当然不能符合了。她们看来夫荣子贵是女子的莫大幸福,个人的喜、乐、哀、怒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也难怪她不能明了我的苦楚。本来人在幼年时灌进脑子里的知识与教育是永不会迁移的,何况是这种封建思想与礼教观念更不容易使她忘记。所以从前多少女子,为了怕人骂,怕人背后批评,甘愿自己牺牲自己的快乐与身体,怨死闺中,要不然就是终身得了不死不活的病,呻吟到死。这一类的可怜女子,我敢说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自己,她们可怜,至死还不明白是什么害了她们。摩!我今天很运气能够遇着你,在我不认识你以前,我的思想,我的观念,也同她们一样,我也是一样的没有勇气,一样的预备就此糊里糊涂地一天天往下过,不问什么快乐什么痛苦,就此埋没了本性过它一辈子完事的;自从见着你,我才像乌云里见了青天,我才知道自埋自身是不应该的,做人为什么不轰轰烈烈地做一番呢?我愿意从此跟你往高处飞,往明处走,永远再不自暴自弃了。

我偏偏要怨恨你,亲爱的人儿,这真是不可解的无理和褊狭呵,我偏偏要怨恨你!

我偏偏要怨恨你——绿猗

我应当怎样忏悔这两天以来对于你的怨恨呢?我明明知道这两天来没有信,是邮差在弄鬼,或者在路上耽搁了,不是你骗我,教我发急,然而我偏偏要怨恨你,亲爱的人儿,这真是不可解的无理和褊狭呵,我偏偏要怨恨你!

果然,懒惰的邮差,将你应许我的信,同你7月29的一张明片同时送了来,我接着时恨恨的望了他一眼,恨不得说:先生,下回请你多跑趟罢。多跑一趟,你的腿不见得会长,但我便不至于错怪我爱的人儿了。

你的信里说,到天津已经三天,明天便得上北京,还要游北戴河。

北京,是我旧游的地方,自从离开它已经有6年了。虽然我后来又游历了许多地方,见了些世界着名的建筑,然而我总忘不了北京。在我的记忆里,巍峨的凯旋坊影子,没有掩没了庄严苍古的大前门。想起双阙插云的巴黎圣母院,便立刻联想到天坛。啊!那浑圆天体的象征,给我的印象真是深刻;它,屹立在茫茫旷野里,背后衬托的只是一片单色的蔚蓝的天——连白云都没有一朵——寂寥,静穆,到那里引不起你的愉快或悲哀,只教你茫然自失的感觉自己的渺小。到那里想不起种种的人生问题,只教你惊奇着宇宙永久之谜。有时候和人谈起鲁渥儿博物院,我每每要问一句:朋友,你到过北京没有?文华和武英两殿的宝藏真富。——枫丹白露和威尔塞的离宫真壮丽啊,但同时那淹在金色夕阳中红墙黄瓦的故宫,也涌到我的心头。

听说北京现在不如从前了,灵崖,我很想知道你经历些什么地方,好和我从前所游的印证,但请不要提起它的不幸——我和北京有如相别多年的老友很想知道他一点消息,然而,灵崖,听见地坛几百年的老柏都砍做柴烧了,古皇城的墙都拆下来一块块的卖了,就如听见老友家里遭了灾难,那是如何的惆怅啊!

你的碧衿月9日我是不能不哭了……可惜我的哭声不能和你们的哭声混在一道。

我是不能不哭了——萧红

军:

关于周先生的死,二十一日的报上,我就渺渺茫茫知道一点,但我不相信自己是对的,我跑去问了那唯一的熟人,她说:“你是不懂日本文的,你看错了。”我很希望我是看错,所以很安心的回来了,虽然去的时候是流着眼泪。

昨夜,我是不能不哭了,我看到一张中国报上清清楚楚登着他的照片,而且那么痛苦的一刻。可惜我的哭声不能和你们的哭声混在一道。

现在他已经是离开我们五天了,不知现在他睡到哪里去了?虽然在三个月前向他告别的时候,他是坐在藤椅上,而且说:“每到码头,就有验病的上来,不要怕,中国人就专会吓唬中国人,茶房就会说:验病的来啦!来啦!”

我等着你的信来。

可怕的是许女士的悲痛,想个法子,好好安慰着她,最好是使她不要静下来,多多的和她来往。过了这一个最难忍的痛苦的初期,以后总是比开头容易平伏下来。还有那孩子,我真不能够想象了。我想一步踏了回来,这想象的时间,在一个完全孤独了的人是多么可怕!

最后你替我去送一个花圈或是什么!

告诉许女士: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太多哭。

红十月二十四日我早就知道,在我和你末次——决不是末次——是你远行前的末次,话别的时候,彼此一定只觉悲哀抑郁而不能道出只字。

彼此一定只觉悲哀抑郁——陈淑

绿哥:

我早就知道,在我和你末次——决不是末次——是你远行前的末次,话别的时候,彼此一定只觉悲哀抑郁而不能道出只字。所以我写下这封信,准备在临行的时候交给你。这信里的话是应该当面向你说的,但是,绿哥,请你恕我,我的微弱的心禁不起强烈的悲哀的压迫,我只好请纸笔代喉舌了。

绿哥!两月前我就在想象着今天的情景,不料这一天居然临到!同学们都在讥笑我说我这几天消瘦了;我的母亲又说我是病了,天天强我吃药。你该知道我吃药是没用的,绿哥,你去了,我只有一件事求你,就是你要常常的给我寄些信来,这是医我心灵的无上的圣药了。

哥罗拉多泉是美国名胜的地方,一定可以增进你的健康,同时更可启发你的诗情。绿哥,你千万不要“清福独享”,务必要时常寄我些新诗,好叫一些“不相识的湖山,频来入梦”。我决计在这里的美术院再学几年,等你的诗集付印的时候可以给你的诗集画一些图案。绿哥,你的诗集一定需要图案的,你不看现在行的一些集子吗,白纸黑字,平淡无味?真是罪过!诗和画原是该结合的呀!

你去到外国,不要忘了可爱的中华!我前天送你的手制的国旗愿长久的悬在室内,檀香炉也可在秋雨之夜焚着。你不要只是眷念着我,须要崇仰着可爱的中华,可爱的中华的文化!

绿哥!别了!我不能再写下去了,因为我的话是无穷止的,只好这样的勉强停住。秋风多厉,珍重玉体!

妹陈淑敬上临别前一日唉呀,亲爱的,亲爱的,我的亲爱的,这真让我烦恼啊,我的朋友们要打架了!我爱他们两个人,我希望他们都能赢。

这真让我烦恼啊——爱伦·泰瑞

唉呀,亲爱的,亲爱的,我的亲爱的,这真让我烦恼啊,我的朋友们要打架了!我爱他们两个人,我希望他们都能赢。亨利声称你在《星期六评论》上“攻击”他,使他非常恼火(我昨晚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种倒霉事真令人痛心(我无法表达我的心情,请你试着揣摩我的意思吧)。

我是从你的明信片上得知你的剧本已被退回的。一刻钟后,亨利过来告诉我,他“正要”(!)把剧本退给你——“由于”种种、种种原因。我说,我坚信还有一个“种种”之外的原因。可他不愿“坦白交待”。我相信他很惭愧,我也为他感到非常遗憾。我又不忍见他惭愧。我并没有向他追问细节,因为我们必须在好几百位观众面前好好演戏,但当时我的心在狂跳。今天下午他和我要驱车远行,那时他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我由衷希望他能扮演其中的角色,因为这是他该扮演的角色!为了你们两个人的缘故,我希望如此。

不知为什么,这是我在漫长人生中,第一次感到非常非常地沮丧。啊,上帝,这多么可怕啊。上周我才真正鼓起勇气,决定在这乏情少爱的人生中继续生活下去。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除了我在剧院的服装员外,没有人知道这些。这回我没有告诉她我的感受,因为这会使她伤心。她已为我着装20年了,我现在不想再让她不快!所以我只好对你诉说(否则我要崩溃了),你不会“在意”我的话,而我说出来却会感到轻松许多,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自私。

不要与亨利争吵。那只会增加我的痛苦。我吻你纯真的鼻尖,并停留在那里(我想:“停留在那里”是最好不过的)。

请带我上楼,亲自为我朗读剧本。

年4月我知道你也曾为我痛苦过,我也为你痛苦过,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任何痛苦也会在我身上得到回音,因为你永远在我的心上。我愿意一生一世做你的痛苦的知情人。

痛苦的回音——波伏娃

纳尔逊,最亲爱的:

你的来信使我心中很难受。因为第一封信中你估计不可能来巴黎,以后也不一定能来。第二封信中,你说精神上受到折磨和痛苦。我是多么想见到你,和你说话,给予你我心中的一切!你不能来实在太让我难过,我相信,你的和我的朋友们的热情友谊——不止是友谊——会对你有所帮助。亲爱的,从我自私的角度你知道我希望什么吗?也许苏联政治的这一大变化后,美国的政策也会有变化,铁幕会被拉开。你不认为有此可能吗?我认为是有的。也许一年内你又可以见到你的法国朋友了。我也没有去纽约的打算,现在肯定也得不到签证,我也不想去求他们给我签证。反正,有不少困难,如果你能来最好。

你的第二封信使我很吃惊。我衷心感谢你给我写这封信。我不特别喜欢收集他人的痛苦、折磨,但你的痛苦却是我十分在乎的,你愿意告诉我,这对于我更有特殊意义。我知道你也曾为我痛苦过,我也为你痛苦过,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任何痛苦也会在我身上得到回音,因为你永远在我的心上。我愿意一生一世做你的痛苦的知情人。可是这并不能帮助你,我无法帮你,没有人能帮你。这是个伤心的故事。我觉得你的行为不一定是错的,我倒觉得你做得对,我理解你讲到的痛苦,非常理解。既然你对此无能为力,那么请你不要让别人也陪着你痛苦,否则就太没意思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担心你会使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请告诉我你没有这样做。亲爱的,你既然已开始告诉我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继续告诉我。我对你的一切非常关心。当然如果你不想跟我讲,就什么也无须说。谢谢你寄来的照片,很像你本人。谢谢你寄来布雷克的信以及疯女人和那些神经病的信,谢谢寄来的剪报和《民族》。你真好!你应该获得幸福,你会的。

重读你的第一封信后,我觉得赖特的书并不好,他们喜欢这本书是因为它反共以及其他内容。反对一切就是帮助右翼,不是吗?我觉得他想在这本书中表现看问题深入,而实际上写得不好。我收到了几封来自美国的关于《第二性》的信,大部分来信写得很好。但有一个芝加哥的男士给我往二丑咖啡馆寄了一个小包裹,非常小的。我打开看发现里面全是纸,在盒底有几片“泻药帮助清洗坏脾气”或类似的东西。多风趣!肯定不是瓦班莎妙语,也许是密歇根大街妙语?我是否告诉你好莱坞有一人想把《第二性》拍成电影?即使你没看过这本书,这种设想也有些出格,不是吗?

我在南部的蓝色海岸,10天内回巴黎(来信请寄那里)。蓝色海岸并不蓝,风很大,阴雨天气,但是我在这小旅馆里工作得不错。我是乘汽车来的,行驶在美丽的乡间路上。萨特和我总是以友好的心情谈到你,以难过的心情谈到你不能来。最令人难过的是奥尔加不断地说你是她遇见过的最富有诗意的人。她留在巴黎,博斯特住在他们在卡布里的小家(你还记得吗?),着手写一本他非常想写的小说。后来他又被叫回到巴黎参与写一部电影剧本,没有意思,但钱不少,他只好同意了。可是他病倒了,得了一种肝病,三个星期无法工作。他知道这是精神作用,由于生气引起的,需要长时间才能康复。现在他已好了,在痛苦地挣钱。

戛纳在举行电影节,今天我在圣特罗佩见到了奥森·韦尔斯和E.G.罗宾逊,许多漂亮的姑娘和古怪的男人。我想你对卓别林的看法是对的,但我对他仍是很有感情的。萨特和所有头脑清醒的人的看法和你一样。大概我看电影的那天头脑并不清醒。

工作,不停地工作。一本又长又难写的书,终于完成了。诺夫出版社要出版它,这样你在一两年内就可读到了。我希望你会喜欢,因为是“你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