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已和佩特留拉的部队交战了整整一个星期。今天,攻城一次比一次顽强,一次比一次猛烈。从制糖厂的烟囱上可以看到,布尔什维克的战士们时而匍匐在地,时而又爬起来顽强地向前推进,他们就要占领车站了。谢乔夫师把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战斗,还是堵不住车站上已被打开的缺口。奋不顾身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已经冲进了车站附近的街道。谢乔夫师第三团的士兵溃退下来,朝市区狼狈逃窜。红军不给敌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进击,他们用刺刀开路,终于消灭了敌人的零星阻击部队,占领了所有街道。
谢廖沙一家都躲在地窖里。但是,现在他非常想到上面去看看。妈妈一再阻拦,谢廖沙还是从阴冷的地窖里跑了出来。通往市区的公路上人影全无。突然有一个红军战士跳上了公路,他卧倒在地,顺着公路朝前打了一枪。紧接着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谢廖沙看见他们弯着腰,边追赶,边打枪,其中有个中国人,晒得黝黑,两眼布满血丝,只穿一件衬衣,身上缠着机枪子弹带,两手攥着手榴弹,也一个劲地猛追过来。这是冲进市区的第一支红军队伍,谢廖沙高兴极了,他跑到公路上,使劲地喊了起来:
“同志们万岁!”
他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那个中国人差点把他撞倒。中国战士正要向他猛扑上去,但看到年轻人如此兴奋的模样,就停住了:
“佩特留拉的人,跑到哪里去了?”中国人气喘吁吁地冲着他喊。
但是,谢廖沙顾不上听他说什么,抓起逃兵扔下的子弹带和步枪,追赶红军队伍去了。他和这支部队一起冲进了西南车站。他们截住了好几列满载弹药和军需品的火车,把敌人赶进了树林,然后停下来整顿队伍。这时候,红军战士们才注意到他。一个年轻的机枪手走到谢廖沙跟前,惊奇地问:
“同志,你是打哪儿来的?”
“我是当地人,就住在城里。我们终于把你们盼来啦!”
红军战士把谢廖沙围了起来。
“我认识他,”那个中国人高兴地笑着。“他喊‘同志们万岁!’他是布尔什维克,我们的人,年轻人,好人!”他拍着谢廖沙的肩膀,用一口似通非通的俄语夸奖他。
谢廖沙的心欢跳着。他马上就被红军战士当作自己人了。
小城又活跃起来。受尽苦难的居民从地下室和地窖里走出来,欢迎进城的红军队伍。谢廖沙的妈妈在红军队伍里发现了谢廖沙。他光着头,腰上缠着子弹带,扛着步枪,走在战士们的行列里。
他的妈妈气得两手一扬,拍了一下巴掌。
谢廖沙,她的儿子,居然也去打仗了!这可怎么得了!
“谢廖沙,你给我回家,快过来呀!我饶不了你,小混蛋,你会打什么仗!说着,她朝儿子跑去,想把他拦住。
但是,谢廖沙,这个她不止一次扯过耳朵的谢廖沙,却瞪了她一眼,红着脸,又羞又恼,口气强硬地说:
“嚷什么!我决不离开队伍!”他停也不停便从妈妈身边擦身而过。
“哎哟!你竟敢这样跟妈说话!往后别想再回家。”
“我就是不想回去了!”谢廖沙头也没回,大声回答。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路上,一队队晒得黝黑、满身灰尘的战士从她身旁走过。
“大娘,别哭了!我们选你儿子当政委吧!”有人大声地开玩笑。
队伍里扬起一阵快乐的哄笑。
红军在列辛斯基庄园的大门上挂了一块白牌,上面简单地写着“革委会”。
旁边有一张红艳艳的宣传画:一位双目炯炯的红军战士一只手直指看画者的胸膛。下面写着:
“你参加红军了吗?”
夜里,师政治部的工作人员,四处张贴这样的宣传画,同时还贴出了革委会第一张告全体劳动人民书:
同志们:
无产阶级的军队已经占领全线,苏维埃政权恢复了。我们号召全体居民保持安定。血债累累的匪徒们已经溃逃,为了不让他们卷土重来,为了把他们彻底消灭,大家参加红军吧!希望大家全力支持劳动人民的政权!
革委会主席多林尼克
列辛斯基庄园里,换了一批新人。“同志”这个称呼,昨天还要为它付出生命,今天已处处可以听到。“同志”——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字眼啊!
多林尼克忘了睡眠,忘了休息。
这个木匠正忙着筹建革命政权。
在别墅里一间小屋子的房门上,贴着小纸牌,上面用铅笔写着“党委会”,伊格纳季耶娃同志在这里办公。这是个沉着镇静的女人,师政治部委派她和多林尼克筹建苏维埃政权机构。
只过了一天,工作人员就都坐到办公桌旁边办公了,打字机嗒嗒地响着。粮食委员会也成立了。粮食委员会的特日茨基,做事风风火火。他以前是制糖厂的助理技师,苏维埃政权刚刚建立,他就积极投身于革命斗争之中。
革命委员会对面驻扎着一个特务连。这个连的战士为革命委员会昼夜值勤。
伊格纳季耶娃同志正向革命委员会门口走来。一个年轻的小战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问:
“小同志,你多大了?”
“快17了。”
“是当地人吧?”
小战士微笑着说:
“对,我是前天正打仗的时候参军的。”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火车副司机。”
这时,多林尼克和一个军人走进栅栏门。伊格纳季耶娃对他说:
“你瞧,我给共青团区委物色到了一个领导人,他是当地人。”
多林尼克迅速打量了一下谢廖沙。
“谁家的孩子?……哦,扎哈尔的儿子!行,你干吧。把伙伴们都组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