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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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当年,柯冰完全处在世纪末的颓废当中,没有爱情、没有信仰、没有未来,又必须面对江湖险恶,他索性步入江湖走上****。是大刚把他拉出了荒淫无度的生活,如今又逼他回来,是弃恶从善还是用恶扬善?

经历了春的萌动,夏的疯狂,进入秋季的思考之后,人才会变得成熟与老练。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更是回味的季节。带着收获的希望和回味的惆怅,驾车驶过落叶飘零的原野,进入沧州,柯冰感觉恍如隔世。

五年前回来时,他的身份是天化公司的厂方代表,沧州地区直销总代理。说起来似乎也很风光,但是谁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磨难?涉过了多少艰险?甚至差点付出生命。

厂长杨敬很赏识柯冰,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小柯啊,我始终相信你会大有作为的,把整个沧州地区的市场交给你来做,我最放心啦!大胆去干吧,我全力支持你!”

杨敬对他的“支持”就是为他提供一车产品——黄瓜奶养肤霜,还有三千元启动资金。而开发市场的一切投入,厂方不再出一分钱。

这些家当都是公司赊欠给他的,总代理只是个名义上比较好听的推销员而已。柯冰信誓旦旦、豪情万丈、“衣锦还乡”回沧州开发市场,其真正原因却是为了逃避李月和冯源的婚礼。

开发市场可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带来的三千元资金,连安装一部电话也不够。那是1997年,电话初装费要三千六百元。而一个厂方代表,总经销商,没有电话哪有信誉?

三千元如何创业?租门市,买柜台,招募员工,安装电话,报纸、广播、电视广告,以及广场擂台大型促销活动等等都需要资金,如果他有三、五万启动资金就不会太艰难了,但是他没有。

如今他带来的资金超过了两个亿,皮箱里的“零用”现金就有近百万,和当初如何能比?然而今天他的处境却比当初更艰难。当初资金短缺可以向亲友借,或者自己垫付,很快就可以还上。之所以艰难,是因为当初他没有寻求贷款的魄力。如今他的资金短缺至少三个亿,不但没地方去借,连贷款也不可能贷到那么多,而且即使能贷款,前提也不许他多花钱。

柯冰将怎样完成他的收购任务呢?

宝马车越过解放路,停在了南大街的两间门市前。这里是他当年创下的基业:两间临街的平房,一个围起来的后院。平时这里驻守着三个员工,由于早没有业务了,今天都不在。柯冰进了门,发现屋里多了一台电脑,柜台上早没有任何产品了,被推到了墙角里。

柯冰遥遥头:“这三个懒丫头,有这么好的条件,自己就不会利用起来找点钱赚?”

柯冰坐稳后,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发现网址栏里都是各个聊天室的网址。他又遥遥头,迅速整理一下思绪,然后打电话约程二见面。

程二要等一会儿才能赶过来,柯冰便躺到里间的大床上。秋天的阳光暖暖地照进屋里,烘烤在柯冰一路劳累的身体上,暖烘烘的,催人入睡。柯冰的思绪再次回到五年前,回想起他那五年间所拥有的五个女人。

柯冰的头一个女人是王雪梅,电视台记者,他们是老同学。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但市场无法开发,而且还欠了债。放到今天让柯冰来办这件事也许太容易了,但是当初柯冰没有经验,更没有魄力,越怕资金不足越局促,越不敢借债越走不出来,欠债的心理压力更让他感觉沉重和不安。而柯冰又很爱面子,不肯把自己的艰难向任何人透露,包括自己的父母。

王雪梅以一个记者的职业敏感很快发现了柯冰的困境。华灯初上的夜晚,她将柯冰约到子夜酒吧——当年唯一的一家咖啡店。她象采访似的问过几个问题后便把柯冰的情绪带入她设计的氛围里。

白天步履匆匆的人们此时都放慢了脚步,小城夜色是那么的温馨。从子夜酒吧围满彩灯的窗口看出去,路灯映红又被各色广告牌装点的新华路梦一般奇幻。柯冰突然心生迷茫,不知这是“他的”天津还是“她的”沧州?

老同学之间,总有一种柔情与温馨,仿佛旧情人似的。尤其子夜酒吧的气氛,是专门为情人设计的情调,他们深深地陶醉在轻柔的音乐和摇曳的烛光里。柯冰记得很清楚,当时咖啡厅里回荡的音乐是萨克斯独奏《回家》,桌子上一盏高脚杯,杯里漂浮着彩色蜡烛,烛光对面王雪梅穿的是粉色衬衣和黑色筒裙,当年的小城很流行这样的装束。她的表情也充满了欢迎他回家的温暖。

这样的环境,柯冰似乎总是梦到,因为很多影视剧里的爱情制造厂都是如此设置,就差一朵盛开的玫瑰了。

柯冰一直在她面前保持着完好的形象,似乎自己真象标榜的那样——名牌大学毕业后,为了建设家乡,放弃了外面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毅然回到家乡来大展宏图。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对王雪梅来说很自然,却让柯冰如在雾里,说不清那是现实还是谎言。感慨创业艰难,柯冰心里只有无奈。当时他几乎走头无路了,却还要在她面前装好汉。

王雪梅尖锐地说:“如果流落他乡,起码可以怀想自己的故乡,累了可以打一个电话来温暖身心,而在家门口就没有可以逃避的退路了。相当于在自家门前乞讨,在自己的家园流浪。”

听了这话,柯冰几乎崩溃了。但是王雪梅很快又让他振作了起来。 毕竟她不是为了打击他才约他的:“柯冰,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算是求你吧!我们电视台要开辟新专栏,我来主持。头一期很重要,我想让你帮我做。题目我都想好了,叫《沧州骄子》,以介绍你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创业为主,你可以为自己的产品树立形象,但别做成广告。”

柯冰知道她说“求”自己,实际是在帮自己。专栏节目收费很高,头一期嘉宾免费,是王雪梅对自己的照顾。

柯冰对王雪梅的感激是真诚的。他的真情流露很快就感染了王雪梅。

就是那次合作,两个人的人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