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尤培坚
宋仁宗1052年,国家土地兼并及冗宫、冗兵、冗费现象日益严重,虽起用范仲淹等进行改革,但随着范仲淹的亡故,改革宣告失败。范仲淹有个好友,名叫李茂山,李茂山有一小妾名唤杨梨花,怀孕时曾梦见月亮入怀,不久生下了一个女儿。李茂山给她取个名,叫李湘湘,李湘湘在十三四岁时,便出落得巧小玲珑,纤秀媚,再加性情聪明机警,对书画文字、丝弦弹唱,一学便会,最擅长的是边打边唱的小花鼓,李湘湘资质聪明,能以自己的意思变化运用,使人听了她的小花鼓,越发觉得她丽质翩跹,娇艳异常。自范氏亡,李茂山顿感世事无常,遂起隐居之心,带上万贯家产,举家迁徙至陕西一个大镇——信阳镇。
信阳镇本是花鼓之乡,许多男子都打得一手好花鼓,信阳更是在每年一度的花鼓大赛上推选出一位花鼓王,而花鼓王更是信阳镇的风光人物,红白喜事镇里都要请花鼓王坐首席,并有大红包相赠。可以说,在信阳镇,花鼓王的地位不亚于镇长,因此,每年一度的花鼓王之争自然是十分激烈的。
这年,信阳镇可出了件大事了,宋仁宗见范仲淹亡故之后,心有愧疚,就想重新启用范氏的朋党,李茂山推辞不去,宋仁宗只好作罢,但是,他还是给了李茂山一个虚职养老。而李茂山的小女,更是深得仁宗的喜欢,便赐封了个信阳公主给她。这下,信阳镇便有了皇亲,这对于远离皇城的信阳镇来说,可就是个惊天地的事儿啊!这年的花鼓王之争,熟习花鼓的信阳公主更是要亲自在台后选出新的花鼓王。有貌美如花的公主做决断,于是,几乎所有会花鼓的信阳镇男子都加入了花鼓王竞争的队伍中,经过一番的筛选,到了最后的大赛中,只有两个鼓生进行鼓王的竞争。两个鼓生经过三翻交战,一个名叫马安的男子以自己独创的边打边唱的花鼓小调《十二月里》被公主李湘湘亲定为冠军。
这马安啊,俊眉俏目,身形修长,貌若潘安,扎一条红丝绸缎巾,往这台上一站,用他修长的手指轻拍着花鼓节奏,抬口两句《十二月里》:“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挂上红灯,红灯挂在大门庭,单等丫哥他来上工。二月里刮春风,三妹子扎的红头绳,先擦胭脂后搽粉,问声丫哥亲不亲……”就把台后的李湘湘唱得是心慌意乱,她的心如马鹿敲击着花鼓,当下就吩咐管家把花鼓王的红带批在了马安身上。并征得父亲同意后,招马安进了李府当了花鼓教师,专职教化公主等一批喜欢花鼓的家属。
可奇怪的事,不久,这马安竟然刚入李府教授花鼓小调没几天,就离奇地在李府暴病而亡了,这可把李茂山气得团团转,大骂晦气,为了给李家消灾冲晦,李茂山请来了一位茅山老道,做法事驱鬼神。可信阳镇可不许没有花鼓王啊,在道士的建议下,李茂山就准备在信阳镇在召开一次花鼓王大赛。这次的花鼓王大赛要求更是苛刻,要求必须是未婚的身体强壮的俊美青年参赛,为了的避免像马安一样刚成为花鼓王不久就归西了。
这次的鼓王大赛依然是经过了层层筛选,到了最后,信阳镇的镇长儿子二封和一个名叫魏全的俊秀男子成了最后的候选人,他们将在清明节那天举行花鼓王之争的三翻较量,花鼓王由李茂山亲自选定。为了让这两个选手明白大赛的具体规则,李府的总管家李安把二封和魏全叫到一起,告诉他们这次花鼓王之争实际上是李大人为自己的女儿选婿,希望你们认真准备,拿出真本领来。但是李大人有个要求,哪个人胜了,哪个人就要永远呆在李家,做李家的上门女婿,陪着公主同生死、共患难,不得反悔。如何哪个后悔了,现在就可以退出。
二封镇长的儿子,他虽然是镇长的儿子,但他自小喜欢象征着信阳镇身份地位的花鼓,上次他就是在马安的手中败下阵来,这次他更是下了狠心要夺取花鼓王的称号。于是,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完,他冷冷瞪了魏华一眼。身材修秀,面洁如玉的魏华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为了公主,我愿意永远陪公主在一起!”说完,他也气哼哼地看了二封一眼。看着两人未较量就先斗起口角来,老管家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呢?你们别争了,做李家的人,不后悔就好!”魏华和二封两人都仇人似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各自转身走出李府去准备清明时节的花鼓大赛了。
魏华走出李府后,拐进了一棵老槐树下的一个小胡同,他为了能参加花鼓王的争夺大赛,就借住在这个小胡同的一个亲戚家里。就在他拐进胡同不足百米之际,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老人躺在地上,就连忙上前扶起老人。那老人身材猥亵,面容清瘦,面色苍白,看来已经好久没吃什么东西了。魏华赶紧到前面一家包子店买了些包子给老人,老人吃好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顿时来了精神。魏华还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给老人,叫老人快回家去。老人见小伙子实在,就从他的一个破包袱里拿出一面小花鼓来。魏华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玉面麒麟花鼓吗?只见花鼓两侧的鼓板上雕有两只玉面麒麟,上面还有制鼓王欧阳玉的刻章。这东西,打花鼓的人大都知道,但他们仅是从画上和人们口中得来的描述而得到的印象。据说,善打小花鼓的人只要打起这玉面麒麟鼓,悲伤的鼓调可让所有的人当场哭泣;喜悦的鼓点可让听的人扬眉吐气;而只要一敲打起花鼓小调《十二月里》,更是让百鸟停止歌唱,万人屏息沉迷。
那老人再次长叹一气,说:“小伙子,我看你人好,实在,我也不瞒你说了,这鼓就是玉面麒麟鼓,本是我那孩儿的,他也是一个花鼓好手,上次也参加了花鼓王之争,还进入了最后的决赛,但不知为什么,就在他准备第二天去参加决赛时候,竟然会突然一病不起,最后暴病而亡。我为了找到孩子的死因,找了好久,现在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却什么也没得到。算了,我们穷老百姓的,命就是这样。这鼓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就给你吧!”魏华连忙跪下,向老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他心想:有个这样玉面麒麟鼓,自己就可以战胜那个二封了。
清明转眼就到了,这天,花鼓王擂台赛的台子上旌旗飞扬,台下四处欢歌笑语,信阳镇的老少爷们都来了,他们倒要看看,究竟这一届的花鼓王兼信阳驸马也究竟是谁?
午时刚到,二封就先从台上拿过一把比赛专用的选手旗,把它插在了自己的旁边,然后他用他擅长的花鼓小调唱起了《清明小鼓曲》:“三月里是清明,丫哥丫妹回家上新坟,丫妹问哥用些啥?白面馍馍供上祖宗。四月里四月八,丫哥叫妹做上一双袜,妹问丫哥做些啥,蝴蝶闹梅挑上九针……”二封粗犷风趣的鼓点和唱腔赢得了台下一片喝彩。魏华见状,也不示弱,他撸起袖子,边打花鼓,边唱起了花鼓小戏:“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挂上红灯,红灯挂在大门庭,单等丫哥他来上工。二月里刮春风,三妹子扎的红头绳,先擦胭脂后搽粉,问声丫哥亲不亲……”也是一曲《十二月里》!这架势,丝毫不亚于刚亡去不久的马安的表演唱,更让大家如痴如醉的是,这玉面麒麟鼓击出的鼓点像一枚枚诡异的定位针,把大家死死定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魏华的鼓点已经停止了许久,大家才醒过神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如潮的掌声和喝彩声。
就当大家都以为魏华胜券在握的时候,魏华突然踉跄了一下,站在魏华旁边的二封冷冷一笑,说:“魏华,我劝你还是早点退出这场较量为好,不然你就准备和马安一样等着送死吧!”魏华大吃一惊道:“莫非,你在这鼓中做了什么手脚?”二封瞅瞅四处无人,就放低声音说:“实话告诉你,那个马安就是不停地击打这面鼓而死的。这鼓皮,已经浸泡了七种剧毒的植物,打的时间越长,他的命就越短。我看你才打一翻鼓,如果你早点退出,及时找个医生疗毒,我看你还有几分生存希望,否则,嘿嘿……”
魏华吓得面色发青:“莫非,那个送给我鼓的老人是你派来的?”二封嘿嘿一笑:“是我又怎样?你有什么证据啊?”
这时,只见魏华面色一转,他冷笑一声,问道:“二封,你现在觉不觉得自己的手心发红,发痒?”二封一愣,张开自己的手心一看,吓了一大跳:啊!自己的手心还真的发红、发痒起来了。
“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看出了你的鬼把戏,我在我的手上涂上了能防百毒的‘拒毒油’,所以我没事,刚才我只不过做个样子引出你的话罢了。而你刚才拿的那把旗子,我已经用‘七毒散’涂抹上去了,现在毒性已经开始渗入你的手掌心了。要想活命,你还是赶快找人砍掉你的两只手臂吧!”二封听了后,大叫一声,跳下擂台,拼命地跑向远处,大家看见两人在台上叽里呱啦地不知说什么,又见二封像疯子一样跑走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封走了,本次的花鼓王自然就是魏华了。李府上来几个家丁,簇拥着魏华进了李府。老管家看着俊美的魏华,怅怅地说道:“哎……孩子,我也有个孩子,如果活着,也跟你一样大了。”魏华突然说道:“管家,我不当李府的驸马行不,现在?”管家冷笑一声:“现在,已经太迟了,况且,当驸马爷啊,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啊!”说完,他一挥手,叫人给魏华封上双眼,带着他到了一个地方。
过了不久,他就被人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然后门无声地关了上去。魏华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这信阳公主是如何一个美女子?可当他睁开眼睛一看,看到的竟然是公主躺在一付巨大的石棺中!在石棺的旁边,还放着一面精致的花鼓。原来,公主已经死了!魏华大吃一惊,他拼命地跑向出口,可出口的门早就被关了上去,只剩下一个几个小小的透气的石窟窿。这时,管家的话就像一股地狱里的冷风从石洞外传了进来:“小伙子,实话告诉你,公主曾经爱上了花鼓王马安,可马安的死了,公主而忧郁成疾,吞金而亡。皇上得知,心疼,就吩咐李家人给公主找个好男子结个阴亲,陪她西去……”
魏华听了,就大叫起来:“管家,快开门,我是个女的,我不是魏华,我是马安的亲妹妹马华啊,我是来调查我哥哥的死因的,我是不能当驸马啊!”可管家早就走出了石坟,随着最后的一道石门关了上去,魏华看见,公主旁边的几只蜡烛开始灭了下去。魏华的泪水顺着她俊美的脸庞上流了下来,她喃喃自语地说道:“哥哥,没想到,你死前没有和公主在一起,死后却让你的妹妹和公主在一起了。”说完,她顺手拿起公主旁边的那面精致的花鼓,使劲地敲打、高唱起来那首现在已经失传的了《十二月里》:“……十一月三九天,丫哥出门不见影,刮风下雨常在外,日落西山他不回,十二月了,整一年,丫哥出门转家园,有朝一日天睁眼,我替丫哥把婚结……”
(本文首发《百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