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陆老太太拂开她的手,“你跟着一道上医院看着吧。”
她点点头,又听见老太太说:“既然合好了,就挑个时间,早点把事儿给办了。免得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子,随便都想打我们陆家的主意。”老太太说着,从手上褪下一个羊脂玉的镯子,这镯子她小时候见过,那时候套在陆子鸣的妈妈的腕上。听茵茵说,这镯子一向只传长房,奶奶宝贝得不得了。后来陆妈妈搬出陆家的时候,将这镯子拿了下来,又还给了老太太。如今,倒是转到了她手上。
老太太一边将凉凉的镯子套在她手上,一边语重心长道:“小晴,你也是大人了,该学着懂事,将来住在一起,炒炒闹闹总不可避免。奶奶还寄望着你能管住子鸣,免得他成天跟那些乌烟瘴气的鬼混,再闹出什么妖蛾子。”
这番话,等于是把他们的婚姻大事给定了。
她慢慢的低下头:“奶奶,我知道了。”
到医院做完检查,又照了个片子,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陆子扬便下去帮他办住院手续。雷允晴在病房里陪着他。
大约是老太太给院长打了电话,这大半夜的,连外科专家都赶来了,只不过一点皮外伤,却弄出专家会诊的阵仗。
她苦笑:“你可不止折腾了自己。”
他不说话,看了她半晌,才突然说:“我不知道茵茵会给你打电话……”
她打断他:“反正我也已经被拖下水了,这么骗老太太,将来被她知道,非得把我给剥了,”她吐吐舌,做了个鬼脸,“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可不能叫这条船沉了。”
从刚才其就弥漫在病房里的沉重气氛终于消散,他也笑了笑:“放心,我会游水。沉下去我也会捞你的。”
正说中她的痛处。
自从十岁那年被淹后,她是见水就发怵。当时周围有许多人在旁边玩水,看着她沉下去,没有一个人救她。是后来赶到的陆子鸣跳下去把她捞了上来,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犹记得昏迷中,听见他愤怒的吼声:“这么多人,就看着她沉下去吗?”
有人小声怯懦的回答:“我们以为她潜水啊……”
潜水……好笑。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浮水还要靠游泳圈呢,如何去潜水?
他掐她的仁中,帮她把灌进去的水拍出来,一直在她耳边唤:“囡囡,囡囡……”
想到这,她的脸色温柔下来:“你在这,我去帮你拿些衣服来换。柳嫂一会儿过来,你吃些东西吧。”
他摇摇头:“我不饿。待会打电话让景瑞去拿吧。你过来。”
他朝她招招手,雷允晴莫名其妙的坐过去。只见他拍了拍宽大舒适的床铺:“你躺一会吧,这么晚你也困了。”
高干病房的床是大得有点离谱,两个人躺上去中间还能留一个人的空间。可她始终觉得别扭:“不了,我趴一会儿就好。”
陆子鸣看出她的窘迫:“那我上沙发坐一会。反正我是皮外伤,不一定非得躺着。”
她急了:“那怎么成,你才是病人。要是让人看到多不好!”
他不说话,只固执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笃定?难道我这辈子就被你吃定了?
认命的脱了鞋子和外套,坐到床沿,陆子鸣熟络的把被子抖开,拍了拍床铺,问道:“你睡里边还是睡外边?”
她作垂死挣扎:“其实我睡沙发也行的。”
“那就里边吧,免得你半夜掉下去。”他完全无视她的抗议。
“我还是睡外边吧,免得半夜起来惊动你。”要是发生什么,也方便下床逃跑。
半夜里医院静得很,也许是换了环境,又或者是鼻端的消毒水味,让她总是睡不安稳。明明已经困乏得很了,身体却像僵了一样,手脚都不敢动弹。
她不知陆子鸣是怎么睡的,她一上床就翻了个身,侧面背对着他,贴着床沿而睡。不久,就听见背后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样细细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更加清晰,声声从耳后传来,扰得她怎样也无法安睡。
她在心里痛呼:早知就敷衍下老太太,出了陆家就直接回去好了。反正有子扬在,也不必她陪着来医院。如今这情形,真是如卧针毡。
身后床位陷了陷,他似乎翻了个身。雷允晴本能的又往边上挪了挪。
听见他模糊的声音:“你怎么不睡?是不是睡不着?”
她被说中痛处,尴尬的敷衍了声:“没事,就睡了。”
他又翻了个身,于是她继续挪……
“嘭!”
“啊……”雷允晴捂着头,低咒:“这床太小了!”
床上,陆子鸣歪着身子,好整以暇的支颌看她。病房里一扇纱窗,帘子没拉实,露下一线银白的月光。他脸上的伤不那么明显了,桃花眼眸却更加灼灼,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无端端心跳就快了好几拍。
床下,雷允晴疼得龇牙咧嘴,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听见他慢悠悠说:“是啊,是太小了,我怎么翻都翻不到头。”
她抽了抽嘴角,慢腾腾爬起来,赌气似的站着,不肯再上去。
陆子鸣笑了声,问她:“你是不是想我抱着你睡?”
“啊?”
“不然你干嘛翻下去?我要是不将你抱着,你一晚岂不是还得摔好几着?”
明明是歪理,她的脸却一直红到耳根。陆子鸣一把将她从床下捞到上来,推到里面:“睡里侧吧,随你怎么翻,最多翻到我身上。肯定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