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豪门长媳:老公,放了我!
1101800000224

第224章

他的手指携着泡沫穿过她的长发,轻轻停留在她的发梢:“囡囡,有时候我真怕一觉醒来,已经记不得你的模样,又或者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是一张我陌生的脸。因为我太害怕,害怕失去你的痛苦,想着你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可是我又怕忘记,”忘“字本来就是”亡“和”心“的共同体,那是要死了一颗心才可以忘掉的。我现在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你给我的惩罚,你要我一直记着这段痛彻心扉。”

说话的时候,他掬了一捧清水,洗掉她发梢上的泡沫。随着那水珠滑落的,还有雷允晴腮边的一滴泪。

陆子鸣陪秦书兰在医院附近的餐厅里用餐。

秦书兰这几日心情一直很好,因为医生每日的检查结果,都是雷允晴恢复的状态良好。

用餐完毕,陆子鸣叫了埋单,秦书兰不知怎么想起,把手按在陆子鸣的肩膀上,带着几分感慨说:“其实这次允晴能再醒来,都是多亏了你。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经历了这次,我相信你们都会好好珍惜彼此。我就把允晴,交给你了。”

陆子鸣有短暂的怔愣。这片刻的沉默让她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不由问:“怎么了?”

陆子鸣摇摇头:“没什么。”顿了顿又忽然说,“其实今天是想跟妈你辞别的。我已经订了机票,今天要回国了。”

秦书兰诧异的看着他:“真的要走?医生不是说允晴这两天就会醒来了。”

“嗯,不走不行了。单位这两天一直来电话催,不回去恐怕得出问题了。”他仓促的从钱夹里取出现金埋单,不知为何,手一抖,一张纸币就滑到地上,他又弯腰去捡。

秦书兰兀自叹了口气:“原来是公事。那也没办法。我也打算等允晴醒了以后,就把她转回国内医院,毕竟一直在这边也不是办法。”

陆子鸣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秦书兰没想到时间赶得这么急。之前一直也没听说他要回国,昨天她和陆子鸣与医生交涉的时候,医生提了一下雷允晴可能这两天就会醒过来,当时陆子鸣脸色就怪怪的,她还以为是太激动了一时反而不知如何表达。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陆子鸣的行李已经都收拾好,又匆匆回病房看了雷允晴一眼。秦书兰不便打扰他们夫妻俩“说话”,悄悄退出了病房,为他带好门。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四年前他都已经说了,如今再懊悔,已经于事无补。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四年他都应该在医院里守着她掉眼泪,人都这样了,以前的事统统不重要了,她死了他也陪着去死,她残了他就照顾她下半辈子,这样很感人,很伟大,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伟大?再多的人感动有什么用,他唯一要的那一个她,已经不在了。

其实无论雷允晴是死是残,对他来说都没有分别了。从四年前她宁可跳车也要逃开他的那一刻起,雷允晴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比谁都知道,四年前他们就已经彻底的结束了,爱着陆子鸣的雷允晴已经在四年前就死了,所以他才会在最后灰心的放手,答应离婚。

他无法预知雷允晴醒来时,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他,是憎恨?冷漠?疏离?还是恐惧?或者根本把他当作陌生人一样忽视他?无论哪一种,他都无法面对,宁可逃避。

他没有走近床边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俯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份文书,放在她床头柜上。

这是四年前他答应她的。

尤记得当时他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甚至对她带了几分恨意。恨她这样狠心,抛下他,从此以后把他一人独自留在暗无天日的悔恨中。

手指轻轻离开纸片,在半空停滞了一下,然后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四年前,他从仍在危险期的她的病床前离开,大抵也是这种心情。以为今后再也不会见了,以为自己会慢慢忘记她。回忆真的很吝啬,你想着它的时候,它会变得越来越多,你要是刻意的躲避它,它就会越来越少,等到有天你突兀的发现连记忆的轮廓都模糊,却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惆怅。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午后的阳光正好,淡淡的一点两点透过落下的窗帘,洒在她熟睡的面容上。她的睡颜安静,美好。也许再过一两个钟头,她就会睁开眼睛,幽幽的醒来,可是那时,一切已与他无关。

这样很好。他微微扬起嘴角,推门离开。

天色一分分灰暗下去,雷允晴怔怔的看着落日,一颗心也渐渐随着沉了下去。就在陷入冰冷的前夕,她等待的人突然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身后是车如流水,而他亦是风尘仆仆。

时间在他们彼此的脸上都写下了疲倦的痕迹。她仰着头看他,像是能看到一个童年的男孩子,在走到她面前的这一段路上,一点点变成了大人,变成了眼前的他的模样。但他依旧叫她:“囡囡,等很久了吗?”

她揉了揉满脸的眼泪,终于破涕为笑:“不久。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伸出手,为她擦干眼角的泪痕,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他们把她丢下了,他事后总会折回来再找到她。

太阳终于下山了,他牵着她的手消失在暮色中。

雷允晴转了转眼珠,不适的看着那照向她眼球的手电筒。眼前的景象像是相机不断变化的焦距,时而模糊的被拉远,时而清晰的切近。最后,母亲的轮廓在眼前固定下来,轻柔的叫她:“允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