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不喝？”
“不是，你的命令我怎么敢违拗呢，我不是不喝，现在不能喝，咱们商量一下，先寄存下来，下次如果我再犯错，请一并处罚，我绝无怨言。”阴阳头油腔滑调，不论红荷如何威逼利诱，阴阳头就是拒绝喝红荷的洗脚水。
红荷眼见自己的意志得不到执行，从手腕上解下手机，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拒绝我，我就叫光头来处罚你。”
光头的身手比阴阳头厉害，每次阴阳头犯错并且不服管教时，红荷总是用光头来威胁阴阳头，红荷把自己这一手段起了个很大气的名字，叫“以夷制夷。”
阴阳头呵呵一笑，说：“我正要向你汇报呢，光头都失踪了两天了，我打了他一百次电话，结果提示只有一个，‘你所拨叫的电话已经关机’。”
阴阳头怪声怪气，拿捏着嗓音学着手机里小姐们说话。装腔作势学出来的腔调不但不像女人说话，听着还令人恶心。
红荷不信，拨叫了光头的号码，果然听到了关机的提示声。
“反了天了，我的话成了耳旁风了，你到底喝不喝。”
“大丈夫男子汉，说不喝就不喝。”
“滚，马上给我滚。”
红荷指着门口喊叫道。
阴阳头退出了房间后，红荷拨打了茶壶盖的电话。
茶壶盖跪在木盆边，小心翼翼地给红荷洗脚。茶壶盖不比阴阳头，有良好的职业道德，在替红荷服务时，从来不敢存非分之想。
洗过脚之后，茶壶盖要红荷抬起脚，把木盆撤到一边，然后把椅子挪过来，坐下后把红荷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精心为红荷按摩脚心。
茶壶盖是专业按摩师，偶然的机会，红荷在足疗堂发现了这个人才，才把茶壶盖高新聘请到香格里拉，名义上是跑腿打杂兼做保安工作，本质的工作就是专门为红荷按摩脚。茶壶盖受到了专业培训，对脚心的穴位了如指掌，他能把糊涂的人按摩精明了，也能把精明的人按摩糊涂了。
比如说吧，红荷有失眠的习惯，但只要茶壶盖一出手，不出五分钟，红荷一定能安然入睡，再比如说，红荷烦躁不安时，只要把脚交给茶壶盖，茶壶盖保证在三分钟之内把红荷的脾气按摩没了。阴阳头羡慕茶壶盖的工作，但却没有茶壶盖的本事，想占红荷的便宜，红荷肯定不会答应。
在茶壶盖的精心按摩下，红荷心情坦然，已经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这时，红荷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从手腕上解下手机，接听后不但睡意全无，而且大惊失色，皱着眉头问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现在命令你，第一，你看看是否输错了号码，第二，如果没输错号码，请严密监视他的行踪，看看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活动，记着，二十四小时监视。”
挂断电话，红荷把脚从茶壶盖的大腿上抽出来，轻声地说：“茶壶，去把阴阳头叫过来，快点。”
阴阳头站在红荷面前，眼睛却盯着放在不远处的洗脚盆，小声地说：“红姐，哥们儿跟着你不为别的，就想你吃肉我们喝汤，但从来没想到过要喝你的洗脚水，刚才我也是抗拒不了你美丽的诱惑，只敢碰了一下你的玉腿，可碰过之后我就知道错了，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能要我喝你的洗脚水，你要是没患脚气，我喝点倒也无所谓，但是，你常年患脚气，真菌的生命力又那么强，沾染到脸上会有脸气，沾染到嘴巴里会有嘴气，这两个地方感染了还都好治，可如果喝到肚子里，五脏六腑都沾染了脚气，搞不好连小命都没了，哥们儿的命虽然不值钱，但那毕竟是一条命啊，所以，请你别再强迫我，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就恕我不能伺候了。”
红荷突然一笑，说：“好兄弟，我刚才和你开玩笑呢，哪能让你喝那么脏的水，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和光头扔到河里之前，他的手机是否还在身上。”
阴阳头抓抓脑袋，想了半天，说：“绝对还在身上，红姐，我和光头从来不占那种小便宜，他一个死人，我们拿他的手机干嘛，再说，那玩意儿现在又不值钱。”
红荷皱皱眉头，再问道：“你能确定把人扔到了河里？”
“怎么不能确定，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光头还在麻袋上捆绑了两块石块呢，不信你问问光头。”
“可根据卫星定位系统提供的信息，钟海的手机还在发出强烈信号。”红荷说。
红荷的话对于阴阳头来说无疑是一声炸雷，突然惊醒了阴阳头所有的神经。那天晚上他和光头一起把那个潇洒的男人装进麻袋后，用车带到河边，扔进河里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阴阳头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跟着红荷虽然身在黑道，但还是略懂法律常识，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如果钟海真的没死报了案，他离死期就不远了，即使能暂时逃脱，也要亡命天涯。
可是，钟海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报案呢。阴阳头想到这里，以为红荷在吓唬他，吓唬他的目的还是要他喝两口洗脚水。看来，现在要是不满足红姐的愿望，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想到这里，阴阳头二话不说，转身蹲下来，两手放进洗脚盆，掬起一捧水，说：“你看好了。”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哧溜一声喝了一口，然后砸吧着嘴说：“够了么。”
红姐被阴阳头突然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皱皱眉头，正要问阴阳头为何要这样，阴阳头以为红姐还嫌他没喝够，俯下头把嘴巴沾到水，咕咚咚一阵狂饮，一口气把盆里的水喝下了三分之一，才拍着肚子抹抹嘴，打着饱嗝，说：“红姐，我实在喝不下了，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就再喝几口，没什么的，就当是我喝了一次劣质啤酒……”
话没说完，哇啦一声，一股粘液从阴阳头的嘴巴里喷薄而出，由于事情来得突然，阴阳头没控制住洗脚水的流向，喷薄而出的脏水从头到脚洒了红荷一身。红荷从圆椅上挑起，擦拭着身上的脏水，抡起圆椅就朝阴阳头砸了过去。阴阳头本想给红姐一个交代，没料到又惹出如此大的麻烦，不顾肚子难受，开门就向外狼狈逃窜。
红荷到卫生间清洗了身子，换了一套衣服，往外拨打了一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瘦猴进来了。
瘦猴官名王中正，交通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一次偶然的机会。和朋友一起来香格里拉消遣，红荷得知他不但是网络高手，而且曾经在网络领域犯过罪，当时红荷正打算招聘一个相当于网络工程师职位的人才，当他晚上王正中就被红姐招到香格里拉，专门从事用卫星定位系统跟踪客人和小姐的工作，由于身材瘦削，所以一来工作，红姐就给他起了个瘦猴的外号。
瘦猴叫瘦猴一点也不夸张，一米七五的个头，体重只有55公斤，腿细胳膊细脖子细，有人给他起外号叫“三细”，后来这个外号又被一个小姐修正，改成了四细，有其他小姐这个小姐为什么给瘦猴增加了一“细”，小姐开玩笑说：“他那个东西太细。”所以，王中正后来正式的外号就被定为四细。
在香格里拉，四细的工作最轻松，享受的特权最多。说他的工作轻松，是因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随时可以睡觉，而除了红姐，其他人都没权利指派他。他享受特权其实只包含两层含义，第一，在红荷所有的马仔中，他的工资最高，每个月几乎八千，第二，由于红姐的暗示，他可以随时向小姐们提出那种要求，而小姐们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加以拒绝。
四细外号的来源就与他和小姐们暧昧的故事有关。
所谓的定位系统要定位的其实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客人，一种是小姐。
客人们消遣的地方很多，他们来过一次之后，也许对这里的服务不满意，或者出于其他方面的原因，可能下次会选择其他地方消遣，而红荷有个规定，凡是来这里消遣的客人，小姐们在对他们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必须套出客人们的电话，而四细正是利用这些手机号码对客人进行定位并跟踪，如果他们不来这里消费，四细就会通过电话对他们和他们进行“交流”，并能准确报出他们所处的地点和方位，客人们以为自己被人跟踪而产生恐惧的心里，就会满足四细的要求，隔三差五到香格里拉来消费。
卫星定位系统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对小姐们的行踪进行定位跟踪。小姐们有时由于不满香格里拉的待遇（主要是提成），会到其他娱乐场所工作，这样就会造成香格里拉人才的流失，从而对香格里拉的经济利益造成了极大的损失，红姐正是通过卫星定位的方式对小姐们加以控制。还有，有的小姐和客人熟悉后，就把约会的地点定在香格里拉以外的地方，这也在卫星定位系统的调查范围之内。
总之，卫星定位系统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至少能客人和小姐们的行为起到了约束的作用，而四细无疑是香格里拉经济利益的保护神。
四细坐在红荷对面的椅子上，两手交叉在一起，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看看红姐的脚尖。红荷的脚尖的确不怎么好看，脚趾粗大，脚上部门了厚厚的老茧，有的地方还裂开了缝隙。
四细的目光离开了红荷的脚尖，顺着小腿肚慢慢往上攀升，一路欣赏够高山峡谷所产生的美丽效果之后，最后才定格在红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