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打来了电话，问贺兰在哪儿。自古说，婊子无情，戏子无意，看来这句话套用在贺兰身上挺合适。从听到贺兰在电话里的叫骂声，钟海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他真怕贺兰一时冲动，告知组织部的人说，那些光盘是钟海指使她送来的。
贺兰的手机响起，看看是钟海的号码，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成功的微笑，但是，贺兰却并没有接听，她用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摁下了终止键。一年多以来，她和无数的男人打交道，她能揣摩到男人的内心世界，她非常自信，钟海一定着急了。
男人猴急的时候是不计较代价的，最起码从肉体上说是这样，贺兰在这方面有充足的经验。
果然，贺兰刚挂断电话，钟海就又打了过来。贺兰接听电话，张口就怒气冲冲地说：“你不是不想付钱给我么，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你在哪儿？”钟海焦急地问道。
“哼哼，现在着急了，可是已经晚了，我已经到了组织部了，要不是他们正在开会，我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贺兰，你听我好好说，我现在就在路上，你马上到市委门口等我，我身上带着钱呢，你千万别打错了主意。”
钟海估计到贺兰可能在骗他，但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往最坏处想。
世界上的事就这么巧，就在贺兰耐心等待着钟海开车到来时，张国云不知何时出现在贺兰的身边。
早上八点，张国云刚上班，坐在办公室泡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接到了组织部的电话。干部科长告诉张国云，要他马上赶到组织部，说有事要和他商量。张国云感到不妙，急忙说：“我昨天刚去过组织部……”
“我知道你昨天刚来过，可事情发生了意外，请你现在马上再来一趟，有些事我们需要当面和你澄清。”干部科长冷冷地说。
澄清？只有水混了才需要澄清，张国云马上意识到，他的校长人选出问题了，并且问题还不小。
张国云让司机把车停在市委对过到底停车场，想穿过马路到组织部。本来他完全可以要司机车开到市委，可由于他预感到了不妙，所以不想张扬。
张国云认识贺兰，因为贺兰在一高的学生中是名角，而贺兰也认识张国云，因为张国云主抓教学业务的副校长。虽然贺兰身材已经脸庞已经和在一高时有些不同，但轮廓依然如旧。
“这不是贺兰同学么？”张国云问道。他想在进入到组织部之前先和人说几句话，从而调整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张校长好。”贺兰笑盈盈地看着张国云，礼貌地回应了张国云的招呼。
“大早上的，你在哪儿干嘛？”
“我在等人，你呢。”
“哦，我到组织部。”
“你也到组织部？”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也是要组织部的。”
“不，不，我只是在等人。”贺兰急忙改了口。
越野车一路狂奔，几分钟就赶到了市委大门口。钟海把车溜到路边，在车里向市委门口望望。市委门口武警站在笔直，大门两边的铁栏杆围成的围墙边插着一溜红旗，红旗迎风招展，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钟海没看见贺兰。
兰看见了钟海的车子，拍了一下车门，朝钟海笑笑。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钟海想象不出贺兰发脾气骂人时如怎么一副尊荣和德行，但钟海此时觉得，贺兰看上去很美丽。
钟海推开车门，贺兰把手搭在斜跨的坤包上抬脚上了车，坐到了我钟海的身边。
一股浓香扑过来，贺兰就像一个直立行走的香囊。
“对不起钟秘书，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昨天打你电话，你支支吾吾的，今天给你打电话，你又说我下流，所以我以为你在利用我，你大概不明白我们所经历的遭遇，我也不想对你说，反正一句话，我们在那种场合工作，经常受到欺骗，骗子都是那种场合的老板，还有一些小混混，我们经常做了事却拿不到钱，所以……有时候，我们的脑子有点乱，精神也许偶尔会不正常，希望钟秘书能体谅我。”
贺兰此时的言语并不流畅，但钟海却听出了门道，他呵呵一笑，说：“虽然我把钱带来了，但我还是要向你解释一下，昨天你打电话时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没能和你好好沟通，今天早上你打电话时我正在刷牙，我一看是你的电话，嘴里还含着牙刷就和你沟通，但是口水顺着牙刷把流下来，所以……”
“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贺兰突然拦截了钟海的话，并提醒钟海。
“我又说错什么了？”钟海疑惑地问道。
“我不喜欢听沟通这个词。”
“为什么？”
“他们……就是那些到歌厅寻欢作乐的老板们经常说这个词，他们说，沟通沟通，先勾后通。”贺兰说着，偷偷看了钟海一眼，而钟海却发现贺兰脸色绯红，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羞涩的大姑娘。
“咱们不说这些，我把钱带来了。”
“误解解除，警报解除，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就知道钟秘书是守信用的，用事实说话，请拿来吧。”
“还焦点访谈呢。”
钟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万块钱，正想分出一半递给贺兰，贺兰伸手就抓了过去，并急忙说：“钟秘书，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吝啬的……”
钟海看见，贺兰的十个指甲盖上涂满了各种不同的颜色，白净的手指也纤细柔弱。贺兰把钱抓过去，迅速地打开坤包，不等钟海说话就把钱塞了进去。钟海嘿嘿一笑，说：“你不数数。”
“用得着么？”
“可那是两万。”
“我知道是两万。”
“咱们不是说好了一万么？”
“可你给我的是两万呀。”
“所以你要退回来一万。”
钟海把右手的两根手指伸出来，不停地往怀里勾，贺兰扑哧一笑，说：“想和我比手指呀，男人的手指怎么能和女人比，你肯定没我的手指好看。”贺兰说着，就握住了钟海的手指，并把钟海的手摊开，装模作样的查看一番，正要说些其他的话，钟海把手抽出来，说：“贺兰，做人要守信用，没错，我是拿了两万，可我只能给你一万，我还没来得及分一半呢，你就抢走了过去，请你退回我一万。”
“咦哟，钟秘书什么时候变得小气起来，你没听说过么，钱从手边过，不拿意不过，你和我谈信用，我正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呢，你给我交代任务时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圆满完成了任务，你不但给我一万块钱，还要圆我大学的梦，才过了一天多，你怎么就忘了。”
贺兰搂着坤包，身子歪向了钟海。钟海知道贺兰用肢体语言赖他的一万块钱，心里对贺兰一阵轻蔑，他怕贺兰再生事端，就推开了贺兰，说：“钱你已经拿到了，是我许诺的一倍，至于上学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我还有事，请你下车。”
贺兰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两万块钱，巴不得早点离开，趁着钟海不注意，猛地把头探过去，用红红的嘴唇碰了一下钟海的脸颊，说了声拜拜，开门下车。
贺兰看着钟海开车离开，正打算离开，看见张国云走了过来。
昨天，贺兰离开组织部之后，组织部干部科就迅速召开了会议，他们把光盘放在电脑里，听了光盘的内容。有人听得出来，男人的声音就是张国云。
张国云乱搞男女关系已成定局，虽然不能被重用提拔，但由于没有被执法机关按在床上，也不便对他采取其他措施，于是干部科的人在请示了主管副部长之后，就在今天中午找来了张国云。
组织部找张国云到组织部，只是例行公事，干部科长出面和张国云进行了一番交谈，挑明说，有人送来了举报材料，材料能证明，张国云在生活作风方面犯了严重的错误，组织部已经决定取消提拔他当校长的资格。张国云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也估摸着可能是录音惹的祸，就平静地问道：“是有人送来了录音资料吧。”
“是的，看来你早有耳闻。”
“那是假的，有人要陷害我。”
“可我们经过分析，认为其中那个男人就是你。”……
组织部要断送一个人的政治生命，简直就是一句话的事，张国云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最后依然没有摆脱失败的命运。
从市委大院里出来，张国云无意中看到了钟海的车子，他调换了角度，看到车子里坐着钟海和贺兰，于是很快把录音资料和钟海联系到了一起。
令张国云意想不到的是，钟海开车前，贺兰跳下了越野车，他这才走了过来。张国云的内心充满了悲伤，脸上也写着悲伤，在见到贺兰之前，张国云调整了自己的情趣，脸上写满了笑意，浑身也潇洒起来。他要以若无其事的面目出现在贺兰面前，从侧面打听一下，钟海和贺兰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贺兰，你等的人还没来呀。”张国云走进贺兰，轻松地问道。
“来了，又走了。你的事办完啦？”
“办完了，”
“张校长经常出入市委，可见和市委的人很熟。”
“那是自然，请问贺兰同学，你现在从事什么职业？”
“我？穷混呗，混一天少三晌，只要有饭吃，我就一直混下去。”
“你还年轻，千万别虚度了年华呀。”
“高中都没毕业，即使想努力，能努力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