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用手去推蒋丽君的头，不想手被蒋丽君抓住，放到了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摩擦着，说：“我不信你不开窍。”钟海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子，装傻充愣的，是不是非要姐亲口告诉你，你好看姐的笑话。”
“我真的不知道。”钟海一本正经地说。
蒋丽君听钟海不像开玩笑，就搂着钟海的脖子，自己也抬起头来，把嘴巴附在钟海的耳边，悄悄地说：“女人的亲戚就是大姨妈，大姨妈就是……”
钟海没想到，亲戚还有如此深刻的含义，不由骚红了脸，不再吱声。
蒋丽君枕着钟海的大腿，看着羞红了脸的钟海，一股怜爱之心油然而生。她不停地眨着眼睛，想从钟海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但钟海把脸扭到了一侧，看着窗外。蒋丽君从经验中得知，牛不喝水强按头，于是就从口袋里掏出化验单看了一眼，说：“我说问题不在我这儿，肯定不在我这儿。”
“依照你的意思，问题就出在王校长那儿啦。”
“现在还不敢肯定，不过马上就能见分晓。”蒋丽君说。
“你好像很希望王校长没有那个能力。”
“开车，到美容店去，我要亲自陪着他来医院检查，挑三拣四的，这回我看他还能有什么可值得自豪的。”蒋丽君兴奋地说。
钟海发动了车子，但他不明白，蒋丽君为什么希望王校长在生育方面出问题。
蒋丽君真的希望王一鸣在生理方面出了问题，果真如此，他就没有资格再拿蒋丽君的白虎星说事。
至于孩子，蒋丽君本来就不在乎。对她来说，只要能在有生之年及时行乐醉生梦死，充分享受生活，有孩子没孩子都是扯淡，孩子，对自己只是一个摆设甚至是一种拖累。
事实是，王一鸣的生理还真的有问题。
先前是钟海替蒋丽君跑腿，又是挂号又是解皮带的，轮到王一鸣检查时，蒋丽君和钟海一起充当了替王一鸣跑腿的角色。
男人做生理方面的检查，牵涉到对某种液体的化验，而化验的结果当天难以出来，于是，王一鸣是否存在生理缺陷，三个人当时都不得而知。
第二天早上八点，蒋丽君领着钟海一起到医院取王一鸣的化验单。钟海不愿陪同蒋丽君前往医院，蒋丽君振振有词地数落钟海，说：“我检查时你站在身边，轮到你们同类项了，你却退避三舍，到底什么意思。”钟海明白蒋丽君在胡搅蛮缠，只能从命。
王一鸣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两棵一搂粗的桐树发愣。从前天开始，王一鸣对桐树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回想起自己在派出所的遭遇，王一鸣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没想到，平日从来不拒绝自己肆意调戏的白素婷，在关键时刻会坚定地和她的老公站在一起，向自己发起无情的攻击。
真他妈的是个不得了的指控，如果罪名一旦成立，轻者会坐牢，重者会被枪毙。女人的歹毒王一鸣由此可见一斑。此刻，他对白素婷恨之入骨。
桐树唤起了王一鸣痛苦的回忆，成了王一鸣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恨不能马上给钟海打个电话，要他马上找人锯掉这两棵可憎可恶的桐树，可一想到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要调离这个地方，只是愤恨地想想而已，没有拨打钟海的电话。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王一鸣这一方和袁火那一方都封闭了王一鸣被逮进派出所，并且被拷在桐树上的消息，王一鸣所谓的强奸也没有传扬开来。
腊月十五，期中考试已经结束，但学生们依然在补课，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马上又充满了吵杂声，而吵杂声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铃声惊扰了桐树上的两只斑鸠，它们同时扑棱着翅膀展翅高飞。王一鸣想起了斑鸠的屁股和从屁股里拉出的屎，他本能地擦擦嘴，往地上吐了一口。
透过玻璃窗，一个黑影闪动了一下，王一鸣听到了敲门声。咚咚的，由此推断，敲门人的力气不小，脾气也不小，但礼貌和涵养肯定大为不足。
“进来。”王一鸣懒洋洋地说，带着几分不耐烦。
门嗵地一声被撞开，由于用力过猛，门撞在了墙上，又反弹回来，但开门的人不愿弹回来的门板反弹在自己的鼻子上，用力一挡，门又按照开门人的意愿贴在了墙上，闪动几下，最终停了下来。
来人太莽撞，王一鸣不由发火，说：“干嘛呢。”他以为是学校里哪位行动粗鲁的老师。
说着抬眼看看来人，王一鸣张大了嘴巴，皱起了眉头，半天没发出声音。
一道铜墙铁壁呈现在王一鸣面前。
“你是王校长王一鸣么？我找他。”粗声粗气的，一股气流向王一鸣扑过来。
来人是个女人，三十来岁。圆盘脸，浓黑的眉毛，大鼻子，宽脑门，厚厚的嘴唇，脸上布满了雀斑，雀斑之间还分布着麦子粒一般大小的麻坑，雀斑和麻坑均匀的分布，如星罗棋布的湖泊，点缀着一张大脸，一片广阔的苍茫的高原。
王一鸣突发奇想，如果这个女人哭泣时流泪，眼泪一定会聚集在坑洼里，很难流到下巴。他不禁想起古代一个典故，有个鼓额头的妹妹嘲笑长脸的哥哥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始流到腮边。恰如其分的，王一鸣不由想笑。
星罗棋布的湖泊和广阔的草原还都不是最蔚为壮观的，更为出色的是女人的牙齿。
两颗发黄的门牙挑到厚厚的嘴唇外，下排的两颗虎牙长错了位置，斜插在牙床上，把下嘴唇顶错了位，嘴唇外翻，一张嘴牙齿交错，好似看到一张鳄鱼的嘴，恐怖而令人窒息。
说女人是铜墙铁壁一点也不为过，她肩膀宽大厚实，一米七几的个子给人巍然屹立的感觉，腰围足足超过了三尺，而她粗大的腿比蒋丽君的腰还要壮观。
王一鸣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丑陋的女人。他从来没见过过如此丑陋的女人，虽然不想看，但还是忍不住把眼球定位在女人的身上。
“你是王校长王一鸣么？我找他。”女人重复了刚才的问话。
嗓门大，声音洪亮，像高原上吹过的龙卷风，一股强大的气流向王一鸣涌过来，形成排山倒海之势。
“请问你是哪位？”王一鸣反问道。
“我找王一鸣校长，只管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如果是，你就说是，如果不是，你就说不是。”女人倔强地给王一鸣下了命令。王一鸣听出来了，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出奇的丑陋，还是个二百五。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女人把头探到门口，抬头看看门上的招牌，自言自语说自己没走错门，又扭过头来，往里走了两步，坐到了沙发上，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你也不是校长，我就在这里等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校长？”王一鸣颇感兴趣地问道。他还在估算着女人的重量，没有二百五也差不多。
“不像。”
“我哪儿不像。”王一鸣想逗逗这个女人。他以为，这一定是某位学生的家长。搞不好还是个柔道队员。
女人突然站起来，向王一鸣所在的方向跨了两大步，煞有介事地扳着手指头说：“第一，校长一般都文质彬彬的，不会像你这么没礼貌，来个客人懒得站起来，也不正面回答客人的话，还直盯着客人的脸看，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可再不好看我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害羞——先不说你盯着客人的脸看的问题，我再说第二；第二，校长的年龄一般都比较大，你这么年轻，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师，和校长的形象差得太远；第三——”
虽然才提出两点，但一褒一贬，王一鸣喜忧交加。
“打住打住，我理解你受到冷落后的心情，但我正式告诉你，我叫王一鸣，我就是校长，请问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王一鸣打断了女人的话，开始提问。
“我还没说完呢，第三——”
“好了，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像个校长，请回答我的问题。”
“你真的是王校长。”女人惊喜地问道。
“没错，如假包换。”王一鸣肯定地说。
女人又往前跨了两大步，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了王一鸣的手。
王一鸣一开始并没有伸手，但女人的热情超乎了王一鸣的想象，他不得不站起来，把手递到了女人手里。
“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想不到你真的是校长，王校长，我叫周倩倩，你以后觉得喊我的名字不方便，可以直接叫我倩倩，我不计较的，忘了告诉你了，我是市委后勤处的司机，我今天早上刚接到后勤处长的通知，要我先借调你们学校来，给你当司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司机了，初次见面就发生了误会，真的是不好意思，请你多多海涵。”
周倩倩在说自己的名字时，舌尖夹在牙缝间，吐字虽然不清，但带着几分嗲。王一鸣感慨，原来，丑陋的女人也会发嗲。
王一鸣坐在了椅子上，但周倩倩依然握着他手。
凭良心说，周倩倩的手很温暖，温度超过了王一鸣的手，除了温暖，王一鸣还感到，周倩倩的手掌也很大，不夸张地说，像一把小型的芭蕉扇。除了这两点，周倩倩的手劲也很足，王一鸣试图把手从周倩倩的手里抽出来，努力两次都没成功。